苟大娘又輕輕地笑了起來,“恭喜她,得償所願了。”
瑾寧啞聲問道“為什麼?”
“她敬佩江寧侯許久,能在他身邊當差,對她來說,此生無憾。”苟大娘看著外頭走進來的一名俊美清朗的男子,問道“這位是你的夫婿嗎?”
瑾寧凝望過去,靖廷悄然進來,眸色關切,她輕輕點頭,“是!”
靖廷上前,跪下拜見,“陳靖廷拜謝大娘對內子的救命之恩!”
苟大娘看著他,看了許久,也沒做聲。
靖廷就跪著,一動不動。
苟大娘忽然笑了,轉頭對瑾寧道“這男人對你不錯,你好好珍惜。”
瑾寧哦了一聲,隻覺得嗓子一直在冒煙,冒火,她下意識地拿起那酒壺。
苟大娘馬上伸手壓住,厲聲道“你想做什麼?”
瑾寧臉色發白,看著她,“我渴!”
苟大娘對老人家道“給他們倒杯水。”
老人家進去了。
苟大娘把酒壺砸在地上,對靖廷道“你起來吧。”
靖廷站起來,看著瑾寧,有些詢問的意思,那酒……
瑾寧嘴唇顫抖了一下,輕聲道“你在裡頭等我,我跟大娘說幾句話。”
靖廷點頭,進了屋中去。
他就坐在靠近門口的椅子上,聽著外頭兩人說話。
苟大娘斜睨了瑾寧一眼,“怎地?有什麼話要說的?可彆再謝我救命之恩了,謝過就行,再謝就虛偽了。”
瑾寧看著她漸漸下垂的眼皮,“那酒,有毒嗎?”
苟大娘笑了起來,“有毒無毒,因人而異,於你是毒藥,於我是解藥,解脫的藥。”
她側頭看著瑾寧,眉眼裡都堆滿了溫柔,瑾寧和她相處了兩天,從沒見過她這麼溫柔的時候。
那眸光,柔得就像一個母親該有的眸光。
瑾寧忍不住紅了眼圈。
“謝謝你過來為我辦身後事,我死後,把我葬在後麵那一株槐樹下,我的女兒就在那裡等我。”
瑾寧搖頭,臉有痛苦之色,正欲開口,苟大娘卻厲聲道“廢話不必說,事已至此,說什麼都無用,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許久,能見到你來,也算是我臨死前的一點溫暖,你不要破壞掉,活著於我如刀如霜,真想讓我快活,就一切聽我的。”
瑾寧垂下睫毛,道“是!”
苟大娘輕輕歎氣,看著日頭漸漸地移了過來,光線中,塵埃漂浮。
她伸出手,陽光從指間流瀉,她笑了。
“你能否叫我一聲娘?我許久許久都沒聽過了。”她的頭,越發地低沉了下去,聲音也幾不可聞。
瑾寧看著她嘴角一滴滴地落了血,心中微痛,跪了下來,“娘!”
苟大娘嘴角溢出了笑容,她還能抬起頭看瑾寧一眼,但她不看了,這一聲娘,就當時女兒叫的。
她的手慢慢地垂落,陽光直照在她的麵容上,是溫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