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知道長孫氏徹底失勢了,而長孫氏一旦失勢,意味著他會不斷地被三小姐報複。
想到三小姐的狠毒,他心底一陣陣發涼。
打發了管家出去之後,陳國公對初三叔道“你去一趟武安侯府,打探一下瑾瑞的情況,另外,再看看蘇意有沒有到武安侯府施壓。”
初三叔歎息一聲,“老爺,此事我覺得您還是彆管了。”
陳國公看著他,眼底充滿了無奈和疲憊,“我如何不知瑾瑞這一次做得太過分?可若她被休回來,丟的是我的麵子。”
“您這一插手,要和三小姐和解,可就難了。”初三叔道。
“和解?”陳國公冷冷地道“難不成你認為我如今和她還有和解的餘地嗎?罷了,這份父女親情從來就不曾有過,如今也不必強求。”
初三叔聽得黯然,隻得退了出去。
初三叔出去之後,陳梁柱便來了。
“你又來做什麼?”陳國公見到他就來氣,這種種事情聚在一起,讓他對這個家也徹底的厭惡了起來。
“父親,”陳梁柱氣憤地道“母親被三妹氣得發病了,您也不管管她?”
“死了沒?若沒死,趁早!”陳國公當場就發了大火,指著他就怒斥,“我說過多少次?這內宅之事你不許摻和,你該練功便去練功,該念書便去念書,這宅子裡有你什麼事?”
陳梁柱被嚇住了,呆呆地看著父親,記憶中,從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
“還不滾出去?”陳國公怒氣正盛,見他一副窩囊的樣子,一腳就踹了過去。
陳梁柱踉蹌了一下,連爬帶滾地逃了。
陳國公把下人都趕了出去,隨手拿了一壺酒,咕咚咕咚地就灌了下去。
他酒量本很好,從沙場裡回來的鬼魂,誰沒有酒量?
隻是心頭有煩悶之事,這一壺酒,竟叫他半醉了。
他踉蹌地走到書桌後坐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從抽屜裡取出一幅畫卷來。
畫卷的卷軸有些發白,看得出是長期的摩挲。
他徐徐展開,畫中女子麵容如玉,英氣秀美。
他粗糲的指腹撫摸著畫卷女子的眉毛,眼睛,眼底漸漸就籠了悲傷之意,喃喃地道“我錯了嗎?你在乎這個女兒嗎?可她害死了你!”
他眸光依戀,柔中帶悲,五分醉意之下,眼前閃動的,仿佛是記憶中那深愛之人的一笑一顰。
他伸出顫巍巍的手,想觸摸那虛幻的影子,可那影子瞬間就分崩離析,消失不見,隻餘下他的手孤獨地在半空。
他的眼底,一下子就充滿了淚意。
十五年,他無一日能忘記她是怎麼死的。
“我恨極了她,若不是她,怎會奪了你的性命?”他渾身發抖地說,“我努力過,接了她回來,為她說一門親事,嫁了出去,便了了我的責任,偏生,她卻鬨出這麼多事端來,我看到她在我眼前晃動,我就記起你是怎麼死的。”
他落著淚,卻又笑了,“可我也知道她沒有錯啊,她錯在哪裡?”
這流火的季節,屋中竟生出了寒意,陰霾籠罩,濃濃的哀傷,化不開。
他慢慢地把畫卷收了起來,珍而重之地放回抽屜裡,上了鎖,手指在抽屜外的雕花上撫摸了一會,才慢慢地鬆手,站起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