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儘管折騰老身,老身今日便是死,也絕不叫她好過。”老夫人冷狠地道。
“今日是大好日子,說什麼死不死的?有瑞清郡主在,老夫人斷死不去的。”嬤嬤笑了,慢條斯理地說。
“你……”老夫人打了個寒顫,這風灌進來,她又是這樣躺著,顫抖得厲害。
嬤嬤道“這屋子裡也臟亂得很,可見下人伺候不儘心,橫豎在這裡等著郡主來,我也是得空,便伺候伺候老夫人,為你把這屋子收拾收拾。”
她說著便開始動手,這一頓忙碌,縱然有寒風颼颼卷入,也不覺得寒冷。
但是老夫人卻冷得厲害,連續打了幾個噴嚏,身子卷縮起來,卻還是不住的發抖。
而她的手一直拿著小刀抵住脖子,顯然也有些僵冷疲累,嬤嬤看著,都不禁佩服。
這天下竟然有如此執拗之人。
嬤嬤搖搖頭,繼續忙活,收拾了衣裳收拾了櫃子收拾了桌子麵,又擦了一下灰塵再掃地,這一通忙活下來,她竟然出汗了。
站在床前,老夫人已經凍得暈過去了,小刀卻依舊攥在手中。
看她氣息薄弱,看來是撐不過幾天了。
嬤嬤伸手拿了小刀,撿起地上的被褥為她覆蓋上,看著床上已經凍得臉色發紫的老人,她輕輕地搖頭,最悲哀莫過於此,即便心中還想抵抗,卻沒有力氣了,這大概是最能摧殘她的報應。
此事在瑾寧那邊不興任何波瀾,嬤嬤悄然而去,她篤定,這個爭奪了一輩子,霸道了一輩子,又殘毒了一輩子的人,即將迎來她生命的終點。
她最後的抗爭,毫無意義。
像已經垂死的野獸,便連反撲的力氣都沒有了。
嬤嬤回去,瑾寧已經在祖宗那邊磕過頭,要去給老夫人和國公爺磕頭。
她出門,要磕兩次頭。
第一次,磕頭叩謝父母養育之恩。
第二次,則是當著親戚朋友的麵,磕頭拜彆。
第一次磕頭,是在國公爺的屋中,但是因為老夫人在梨花院,所以,陳國公移步到了梨花院去。
他見到老夫人,神情很是愧疚心虛,老夫人倒是大方,看了他一眼,問道“身子可好了?”
陳國公連忙回答,“好多了,謝嶽母掛心。”
梨花院對著門口擺放了兩張太師椅,按照規矩,是先叩謝父親的,因為老夫人是母親娘家的人,嚴格來說今晚她不該出現在這裡,即便來了,也得是先叩謝父親再叩謝她。
可陳國公卻讓老夫人坐在左側正座上,他凝望著放在兩張椅子中間的桌子上擺放的牌位,他夫人甄依的牌位
他輕輕地說“阿依,咱們的女兒出嫁了!”
這一句話,淡淡的,卻包含了許多旁人無法明白的深意。
他抱起了甄依的牌位,坐在了右側的椅子上,麵向瑾寧,肅穆而莊嚴。
地上放著蒲團,瑾寧跪了下去。
喜娘在旁邊說“女兒拜彆父母,感謝父母養育之恩,磕頭!”
瑾寧的頭慢慢地磕下去,連續三下,站起來再跪,再磕頭三下,又站起來再磕頭三下,三跪九叩後,喜娘便扶了起來。
陳國公的手始終抱著牌位,麵容溫柔慈祥,眸中卻有淚。
“你若在多好!”他幾不可聞地說了一聲,手指撫摸過牌位上的字,剛好停留在“吾妻”二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