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浩在宿主大腦裡搜索著之前的記憶“秋天裝糧食的袋子裡能抖出來一小把糠皮,阿妹餓得實在受不了,她一直拔自己的頭發吃,還有虱子,指甲也被她啃得很厲害。我把之前剩下的骨頭熬了一下,沒多少油水。很幸運,我昨天打到一頭獠齒豬,這才堅持到你們今天回來。”
天峰與天狂同時露出極其震撼的神情。
“獠齒豬?你居然能對付那種野獸?”
“老三,肉呢?回來的時候我沒看見啊?”
天浩簡單地解釋“那是一頭小豬,我把肉藏在外麵,每次帶回來幾塊,不會被人發現。”
說著,他解開皮袍,從衣兜裡拿出幾塊硬邦邦的凍肉,放在木屋地板上,就像一塊塊顏色怪異的石頭。
“平俊是十人首,食物具體怎麼分配,他一個人說了算。這種事情就算鬨到頭領那兒去也沒用。他敢這麼做,肯定事先找好了證人。何況大哥二哥你們不在家,光是我和阿妹兩個人,就算事情鬨開,估計沒有多少人相信,還會覺得是我和阿妹故意生事,想從平俊那裡騙到更多的肉。”
天浩說話的語速不快,字句清晰,邏輯分明。他小心謹守著宿主原有的各種習慣,在適當的時候做出少許因為環境產生的改變。
“寨子裡缺糧,老人殺光了就殺孩子,孩子殺光了就殺女人。之前在外麵的時候,你們也聽頭領說了,他讓巫老帶著女人去南邊的寨子換糧食。暫且不論這件事成不成,擺在我們麵前的情況已經非常危險。如果哪天平俊帶著一幫人闖進來,把我們一刀一個宰了,我一點兒也不會覺得奇怪。”
再次低下頭,天浩幽暗色眸子深處閃爍著令人信服的微光“所以大哥你必須活著。因為你和平俊一樣,都是十人首。”
這是他昨天思考了一整夜得出的結論。
與宿主身體融合需要時間,還需要大量的營養。文明時代毀滅太早,基因融合很大程度上還停留在理論階段。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基地也不會在最後時刻將所有成員轉為基因形態,在培養艙內進行封存。關於融合,天浩沒有任何前人的經驗可循,也沒有任何可堪參照的例子。
他隻知道融合就是進化,需要逐漸不斷的積累。
北方蠻族在文明曆史上從未有過記載,這片冰寒荒涼的土地對天浩來說無限陌生。很幸運,選擇的宿主體質健康,雖然在他的同類當中屬於弱者,卻並非沒有改變的可能。
第一個融合點很容易產生。在“體能”與“大腦”兩條選擇線上,天浩謹慎地將其投入了“大腦”。
他迫切需要獲取更多關於這個世界的情報。強大敏銳的思維反應和處理能力,在陌生環境裡比強壯身體管用得多。
隻要天峰這個名義上的“兄長”活著,自己就有了喘息的時間。
不斷搖曳的火光在天峰臉上照出淒苦和無奈,他發出長長的歎息。
在磐石寨,健壯的男人才有得到食物的資格。斷肢造成的殘廢,在某種意義上相當於死亡。因為傷者沒有行動能力,無法耕種,更談不上什麼狩獵,還需要其他人的照顧。沒有任何寨子會收養殘疾村民。如果短時間內他的傷勢無法恢複,一樣會被村人當做過冬的食物吃掉。
在嚴峻的生存麵前,親情和友情就像空氣一樣透明。
“我恐怕好不了了。”來自肩膀與胸口的劇痛,使天峰說話覺得很困難“殺了我吧!彆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多瞞幾天。你們哪兒也彆去,就呆在家裡,能吃儘量吃,多吃才能長得壯。如果平俊再來,天狂就出去應付,隨便找個借口把他趕走。天浩和天霜你們多吃點兒……三天,或者四天,等到頭領和巫老來了,你們也應該把我吃得差不多了。到時候就算故意隱瞞我的死訊,看在你們吃了那麼多的份上,他們也不會對你們下狠手。畢竟寨子裡需要人,你們吃飽了,就不用分其他人的糧食。”
天霜被嚇得不輕,她坐在那裡瑟瑟發抖,“哇”地一聲哭起來“大哥你不要死,我不吃了,我……我一點兒也不餓。”
凶暴天狂眼睛有些發紅,他喘著粗氣,咬牙切齒,渾身上下釋放出類似野獸發狂的氣息。腦子裡不斷出現兄長因為殘疾無法行動,被村人拖走宰殺的可怕畫麵。這讓他忍不住覺得渾身發冷,甚至連手指也開始顫抖。
旁邊土灶裡搖曳升騰的火焰,映出天浩眼睛裡閃過的一絲寧定“大哥,我可以救你。”
三個人同時把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
“救……救我?”天峰強忍著來自傷口的痛苦,疑惑地望著他,顯然沒有理解這句話裡的意思。
“我可以讓你的這隻手複原,還有你胸口的傷,也可以治好。”天浩加重了說話語氣,聲音也變得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