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
天浩左手輕輕撫摸著右手表麵彎曲的靜脈,寧定地答道“豕族看似強大,其實內部一片混亂。我得到消息,豕王病重,估計熬不了多久。上次我之所以出兵攻打狂牙部,就是因為狂牙之王是豕王長子,但豕族內部很多人反對他繼任王位。從整體來看,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惹團結合一的豕族,隻要把他們分開,其中任何一個分部都不是我的對手。”
這番話說的很嚴肅,帶有一絲顯而易見的冷傲。
宗具低頭注視著自己的手,食指和拇指緩緩摩擦“豕族人還是太多了。三十萬……尤其是豕王本部,除了首都獠牙城,豕王利齒麾下還有另外兩座副城,每一座都是三萬多人,加起來超過十萬。”
他抬起頭,濃密的眉毛向中間緊緊皺起“你說的有道理,單獨進攻任何一個豕族分部,我們都有穩贏的把握。可如果豕王下令從直屬的三座城市同時出兵,至少可以在短時間內集中五萬大軍……彆忘了,豕人是天生的戰士,他們的女人比我們的男人還能打。”
“我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天浩說著,隨手推開餐桌上的碗筷,拿起三個杯子分彆擺開,形成一個“品”字“這裡是獠牙城,還有這兩個,分彆是赤牙城和斷牙城。單獨分開,任何一座城市都不是我們的對手,但隻要阻斷他們之間的聯係,打贏這一仗的幾率非常大。”
宗具凝神注視著桌上的三隻空杯,若有所思“我明白你的想法。先解決豕族的剩下的三個分部,然後再來對付豕王的直屬部分?”
天浩笑了“所以光靠磐石城和汨水城現有力量是不夠的,必須請求族長出兵。”
宗具還是不太放心“阿浩,你有把握阻斷這三座城之間的聯絡?”
“隻要豕王病危就沒有問題。”天浩用手指點了點代表獠牙城的那隻杯子“豕族首都一旦陷入混亂,我們就已經贏了一半。”
宗具心中微微一動“這麼說,你在獠牙城安排了內應?”
天浩沒有直接回答“算是吧!隻要按照計劃行事,銜接好各個環節,豕族不是我們的對手。”
宗具看著天浩,久久沒有說話。
這個年輕人有著與自己一樣的濃密眉毛,雙眼炯炯有神,臉頰像岩石一樣堅硬,粗線條的輪廓使鼻子看起來又高又挺。他有一種令人敬畏的堅毅感,不達目的不罷休,卻並非毫無根據的狂妄,更有一種遊走於其中的細膩。
這樣的人不會懼怕困難,總有各種方法解決問題。
宗具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想起了牛族傳說中那些偉大的祖先。他們披荊斬棘,在崇山峻嶺之間營造村寨,進而發展為城市。他們征服高山與河流,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倒他們。在這種人的字典裡,隻有“成功”或“失敗”,沒有居於中間的第三種選擇。
即便是失敗,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磨練,意味著積蓄力量再次重來。
敗了算什麼,隻要堅強的意誌,總有一天會贏。
“好吧,你說服我了。”宗具露出滿意的微笑“現在我們來談談細節,一個一個來。先說兵力,汨水城可以動員七萬人,其中有五千名精銳戰士,普通士兵兩萬五,加起來就是三人。”
雖然宗具做出了肯定的答複,天浩卻沒有順著他的話頭說下去。思考了幾秒鐘,他眼中透出一絲疑慮“七萬人……宗具城主,汨水城有多少存糧?能維持這麼龐大的軍隊嗎?”
“現在出兵是不可能的,必須等到秋天。”宗具坦言“汨水城今年新開了不少田地,糧食收成會比去年多一些。兩個月……不,三個月,等到那時候出兵,我可以維持三個月。”
天浩搖搖頭“不是這樣算的,你應該把豕人俘虜算進去。這一仗打下來,你至少可以得到五萬豕族平民。”
宗具抬起手,輕輕拍了一下額頭“對對對,我把這個給忘了。”
“還有這些人離開原來的領地,如果沒有足夠的糧食,他們走不到汨水城。”天浩的神情很嚴肅。
宗具剛剛舒展的眉頭再次皺起。
他疏忽了。
汨水城一直無法擴張,糧食是最大的製約。
正常情況下,汨水城可以確保一年的供糧。
在北方蠻族的字典裡,“供糧”不等同於吃飽。那意味著全麵實行配給製,以人頭計算,按照壯勞力、女人、孩子、老人的等級,正常口糧額度的百分之四十,甚至更低的比例。
以一名壯年男子每天三公斤口糧(米或麵,不包括肉類和油脂)計算,供糧狀態下隻能得到一公斤。這個數字肯定不足以吃飽,饑餓的人們隻能自己想辦法。狩獵、種植短期成熟的蔬菜、捕捉昆蟲,或者殺人。
隻有在極其無奈的情況下才會啟動供糧體係,這種事情大多發生在災害時節。所有族群都有自己的糧庫,儲備糧從不輕易動用,年年都是陳糧換新糧,以確保有足夠的糧食維持基礎生存,不至於出現大規模的饑荒。但吃不飽總會覺得心裡發慌,還會導致營養不良。
宗具計算過加上汨水城今年秋天的收獲,的確可以維持七萬大軍在三個月內的正常消耗。可如果加上五萬名豕人俘虜,從今年冬天到明年秋天,就隻能啟動供糧體係,誰也吃不飽。
任何俘虜都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老老實實服從安排,聽從命令。到時候,這一戰就算打贏,對汨水城也毫無意義。
人心不穩,是內亂的征兆。
猶豫了一下,宗具把垂詢目光投向天浩“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天浩攤開雙手“磐石城的糧食也不多,但這裡有一個好處————臨海,海裡有的是魚。”
宗光去過東麵的漁場,他忍不住插話“阿浩,你的意思是增加捕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