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這個該死的時節充滿了恨意。
沒有一件事順自己的心。
我做錯了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從骨子裡透出的高傲是如此深重,何況幫助獅王陛下推行貨幣製度與自己切身利益息息相關。我也想要權力,我也想要財富,為什麼有的人什麼也不用做,隨隨便便就能走的很遠,站的很高?
巫源對磐石城如何崛起毫無興趣。他隻知道那位年輕城主擋了自己的道,是必須砸爛,徹底碾碎的絆腳石。
他的痛苦就是我的快樂。
這句話說得實在太妙了。
豕人隨從們站在對麵,牽著馬,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他們不明白巫源究竟要站到什麼時候。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豕人隊長實在忍不住了,走過去,壓低聲音問“大人,可以走了嗎?”
離開獠牙城的時候大國師再三叮囑一定要尊敬這個牛族巫師。但尊敬並非無條件服從,信使小隊的任務是向其它部族求援,不是站在這裡發呆。
巫源緩緩放低視線,揉了揉眼睛,因為一直盯著陰霾的天空而發痛“走吧,我們離開這兒,去碎金城。”
“碎金城?”豕人隊長對這回答感到詫異“那不是獅族人的領地嗎?”
心態已經平複的巫源微微點頭,他目光陰沉,臉部肌肉僵硬“沅水城主拒絕幫助,就算我們趕到王城,估計虎王陛下的態度也跟他差不多。與其浪費時間,不如我們直接從這裡前往獅族領地,說不定能碰碰運氣。”
豕人隊長有些懷疑“你確定?”
他沒有用上敬語。
巫源瞥了他一眼,身為一族族巫的威嚴開始展現出來“在對待豕族的問題上,獅族與虎族有很大區彆。”
“什麼區彆?”豕人隊長的好奇心很重。
巫源冷笑著,恢複了自信“這不是普通人能探聽的秘密。你還達不到知曉一切的程度。”
豕人隊長不自在的臉紅了,他本能的想要發作,卻被看破心思的巫源用一句簡單的話封住了嘴。
“彆忘了,我是巫師。”
如果沒有大國師的命令,豕人隊長很想現在就拔出佩刀,砍下這個討厭狡猾牛族人的腦袋。
“好吧,我們現在去碎金城。”他悻悻地說“希望你的猜測是對的。”
……
豕族王都,獠牙城。
城市氣氛變得緊張。
大街上很少看到行人,武裝巡邏小隊的出勤率比以前增加了三倍。倉庫和糧庫附近開始修建高塔,弓箭手每天輪換。多達數千的平民在軍官和士兵帶領下出城伐木,大量泥土運入城內,以豕人特有的方法加固城門。
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工作協調程度卻遠不如磐石城。巫鬃壓下了來自城外的消息,但種種不尋常的做法早已暴露了一切。驚慌和恐懼在民眾之間蔓延,人們像瘋了一樣囤積各種物資。貴族和統領們對此無可奈何,隻能通過叫罵和鞭打催促,強行壓製。
王妃的寢宮。
寬敞的房間地板上躺著一具屍體。從死者身上的服飾判斷,這是一名侍女。
王妃手裡握著一根粗大的木棍,像瘋了一樣往死者身上狠命抽打。她臉上絲毫沒有笑容,扭曲的肌肉和皮膚令人不寒而栗,濃密黑長的頭發隨著每一次揮動胳膊在空中飛揚,汗水從頭皮下麵滲出,浸透發根,沿著她肥胖的麵頰緩緩流淌。
“該死的賤人!”
“你竟敢頂撞我?”
“為什麼每個人都要跟我作對?”
她打了很久,仿佛要把滿腔的怨氣全部發泄出來。因為用力過猛,抽打次數過多,木棍頂端已經開裂,屍體背部和臀部也變得血肉模糊,可憐的侍女腦袋歪朝一邊,嘴唇被打得走形移位,血泊裡浸著幾顆牙齒,斷裂的獠牙飛到幾米外的桌子下麵,孤零零地躺著。
王妃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死者永遠不會回應,任由她肆虐。
雍齒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王妃對一具屍體發泄憤怒。
按照北方蠻族的審美觀,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身材高大,肌肉結實,粗壯的大腿表麵暴起一根根青色血管,兩側渾圓的肩膀與頭部半徑差不多,肚子上沒有肥膘,漂亮的腹肌整齊排列。平時穿著衣服看不出來,脫掉上衣和長褲,隻穿著貼身短褲的時候,整個人釋放出健美的力量,屬於那種讓女人看了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咬上幾口的類型。
雍齒不是專業廚師,尤其是按照文明時代的觀點,他甚至連最蹩腳的廚師也算不上。然而時代不同,蠻族對美味的理解遠不如古時候那麼精細。主要是熟食、能吃、口感和味道還過得去,任何人都能配得上“廚師”這個稱號。
他的目光有些憂鬱,英劇的麵孔沉靜如水,獠牙給人以堅強感,就像寬厚溫和的兄長。
長時間反複練習才能做出這些表情和動作,非常微妙。天浩在教授間諜方麵很有天賦,他很喜歡《如何成為一名偉大的推銷員》這本書。書中主人公是從社會底層成功逆襲的範例,在網絡尚未普及的年代,他每天要花大量時間對著鏡子刻苦練習微笑,隻為了按下門鈴的時候,對陌生的家庭主婦施展笑顏……他成功了,那張微笑的麵孔的確很值錢,他的經曆也被那個時代無數人傳頌,成為榜樣。
勾引一個女人就這麼簡單,哪怕她是王妃。
可怕的瘋女人終於耗儘了力氣,她扔掉沾滿血肉的木棍,重重跌坐在椅子上,披頭散發,大口喘著粗氣。
雍齒站起來,邁著輕快無聲的步伐,走到她的身邊坐下,以最溫柔的動作張開雙臂,將她緩緩摟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