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顏堂堂大將軍,固然不會被一個柔弱女子的威脅嚇唬到。
他深吸一口氣,穩一穩心神,態度軟了下來,淡淡地道“王爺的婚事,自是陛下做主,若家父願意捐出家產,充盈國庫,陛下自會青睞於你,亦會允準你與王爺的婚事。”
周卿顏心知商人愛財如命,定不會同意散儘家財,隻為換一個虛無的名分。
沒想到,歐陽蘭兒尚未深思,便爽快答應,與周卿顏擊掌為誓,隻待指婚聖旨送達,她便將歐陽家全部家財作為嫁妝,一道帶去皇城。
周卿顏暗自思忖,邊疆戰事吃緊,加上疫病災禍,國庫空虛,歐陽家的財帛乃是雪中送炭。若安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定不會與我計較。
拋開這一切,最後讓周卿顏放下成見,答應歐陽蘭兒的原因,是因為雲攸。
若安爍娶歐陽蘭兒為妻,必然要休了雲攸,放她自由,而這才是周卿顏最期盼的結果。
周卿顏與歐陽蘭兒達成聯盟,兩人瞬間相視一笑,仿佛將方才的種種不快皆拋諸腦後。
歐陽蘭兒亦坦白了,安插在府衙的內線,正是王夫人。王夫人是歐陽蘭兒的姨母,歐陽家在樊州經商如魚得水,少不了這個姨母的幫襯。
她亦透露了王夫人不可告人的秘密——王夫人與袁仁義有私情,王夫人的小兒子其實是袁仁義的親生兒子。
王夫人害怕此事暴露,隻將此事告訴了歐陽蘭兒的母親,並請她母親出麵,把即將臨盆的王夫人,接到歐陽家待產。孩子早出生了兩個月,那時傅延忙著納妾,無暇顧及,王夫人直到孩子周歲才回去。
周卿顏震驚之餘,突然想到了策反袁仁義的法子。若有了生的希望,卻又被他信任的幕後之人趕儘殺絕,得不到庇護反而被滅口,他定會供出幕後之人。
於是,周卿顏借歐陽蘭兒之力,精心謀劃了一出好戲。
周卿顏命獄頭故意鬆懈對袁仁義的看管,王夫人帶著幾名忠心的家奴,將袁仁義從大獄劫出來,兩人上了一輛馬車,疾速朝城郊飛馳。
“腆著臉活的下作胚子,賊狗攮的狐媚子,你為何要背叛我,去周將軍麵前揭發我?”袁仁義掐著王夫人的纖纖玉頸,用力時兩條眉毛,擠成了兩條蜷縮的毛蟲。
話音剛落,“轟”一聲巨響,一頭血淋淋的狼屍從天而降,正落在石板橋上,空氣中彌漫著濃稠的血腥味,伴隨一陣驚恐的嘶叫聲,王夫人嚇得魂飛魄散,抱頭痛哭起來。
數十個黑衣人從樹上騰身飛落,“嗖嗖”萬箭齊發,朝馬車射去。
周卿顏騰空飛起,反手拔劍,森寒的劍氣逼出一陣凜冽的風,寂靜樹林響起稀碎箭矢墜落之聲,一支箭射入車簾,正刺入袁仁義的肩部。
“來者何人?為何刺殺朝廷命官?”
周卿顏持重敦厚,表情依然冷淡,讓人很難看透。
黑衣人並未言語,紛紛拔出佩劍,一躍而下。
袁仁義怔怔地立住,心裡一陣發怵,他感覺自己像個透明人一般,無處遁形。
一道刺目的光閃現,袁仁義猛地滾出車廂,鮮血順著肩膀流下。
王夫人隨著滾落到袁仁義身邊,突然,一道箭影從她頭頂劃過,束發的銀簪被箭劈開,烏黑發絲滑落,飄飄逸逸,垂到了她濃密而纖長的睫毛上。
戴著狼頭麵具的黑衣人,肅然立在車廂頂部,安靜得異常恐怖,其他黑衣人持劍向馬車奔去,足下是被踩碎的樹葉,發出“呲呲”的沉悶之聲。
周卿顏蹙眉冷眼掃視一周,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內力傾瀉於指尖,揮劍劃出一片絢爛的光暈,如一道銀河之橋,劍氣與冷冽的劍光相融,暈染萬丈劍芒,懸於天幕之上,連綿不絕……宛如絢爛的銀龍一般,仿佛要把天劈落而下。
袁仁義看得出神,像是被那道光下了咒,眼神迷離地朝著光芒的方向疾行。
黑衣人皆受傷倒地,咬舌自儘,唯有狼頭首領狼狽逃走。
袁仁義跑得太快,未及時停住,竟與周卿顏撞了個滿懷。也許是太累,他順勢倚著周卿顏的肩膀,喘著粗氣說“你不是讓我說出幕後之人嗎?你殺了那個女人,我全都告訴你。”
王夫人氣惱地走到袁仁義身邊,手指猛戳他的眉心,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負心漢,我為了救你兒子,才主動投案,今日又冒險救你……”
“三郎是你的親兒子啊!”王夫人涕淚連連,為這段不恥的過往悔恨歎息。
“三郎真是我的兒子?我說怎麼看著都像我呢!”袁仁義笑著笑著又哭了,“可我自身不保,如何護兒子周全?”
“周將軍,救救我們吧?我們什麼都聽你的!”王夫人伏地磕頭,聲嘶力竭地說。
“你隨我回皇城作證,揭發幕後之人,你可願意?”周卿顏扶起王夫人,轉臉溫言對袁仁義說。
“可我私通盜匪,焚燒賑災糧食,亦是死罪,如何能幸免?”袁仁義絕望地看著王夫人。
“若你主動認罪,交代幕後之人,將功補過,最多隻獲流放之刑。流放廢城,與此地不過百裡,日後定有家人團聚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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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卿顏背後有一束陽光,令人感到溫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