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外,積雪沒過腳踝。
衣衫襤褸的雲攸,被兩個獄卒拖出來,扔到厚厚的積雪中。
她的背上裸露出縱橫交錯的血痕,皮肉綻開,顯然是受過鞭刑。
寒風似刺刀,刮得血痕處絞心的痛。
她的臉沒在冰冷的雪中,神誌越發清醒,痛感越發強烈。
由於膝蓋被棍棒敲打過,此時站起來已然不可能。
若伏在雪中不動彈,下場隻能是死!
向前爬,向有光的地方爬,向生的希望爬。
不知爬了多久,她身後一道縱深的殷紅血溝,漸漸被雪覆蓋。
一縷光,微弱卻溫暖的光,在前方閃爍,璀璨而撩人。
翩翩公子,手提燈籠,光芒綻放在他柔軟的指間,熠熠生輝。
一雙眼睛,像是從來沒有受到過任何瑕疵的沾染,清純得像高山頂端的一捧聖雪,眼眸裡那細細碎碎的亮光,如霏霏的春雨飄落,而眼底是花瓣一樣溫柔的顏色,美得令人窒息。
遠處飄來的風吹亂了他額角的一縷頭發,墨色的發絲溫柔地劃過眼際,垂在蘭花般華美的臉上,光潔的皮膚散發出白玉一樣的光澤。
“快救人……”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溫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嘴角泛起一絲淺笑,轉而昏死過去。
翌日午後,周卿顏醒來時,阿木正在炭火旁烤著芋頭。
寢房內暖和如春,香爐裡未燃儘的安眠香升騰起嫋嫋青煙。
阿木裹著錦被,一臉困倦,恐怕又是一夜未眠。
“白姑娘呢?”周卿顏問道,身體一動未動。
阿木的手猛地一顫,芋頭掉入炭火中。該來的還是會來,幸好安乾小王爺亦在此。
“周大哥,對不起,昨夜母後突發疾病,父王遣人召我回宮,我未照看好白婆婆……”
安乾像個犯錯的孩子,站在床頭垂首懺悔。
周卿顏倏忽坐起身,強撐著身體,麵色冰冷如破曉寒霜。
“她到底在哪裡?”周卿顏目光裹挾著如刺的鋒芒,射向戰戰兢兢的阿木。
“昨日我離開詔獄時,她還無事,今日回去,聽說……她被放出去前,被施了鞭刑和棍刑,帶著傷扔進雪中,不見蹤影……”安乾握緊拳頭,恨不得揍自己一頓。
周卿顏坐在床邊,眼中仿佛沁出血淚,失魂落魄地問“昨夜,為何不去詔獄接她?”
“昨夜,公子犯病……”
阿木話音未落,周卿顏揮手打斷道“罷了,罷了,速去尋人!”
“尚大哥呢?接他回來嗎?”阿木問道。
“再關兩日,讓他長長教訓。”周卿顏冷冷道。
此時,周卿顏像是掉進了冰窟中,冷得令人窒息。
弄丟了白姑娘,如何向尚賢交代?愧疚、自責……如潮水奔湧而來的思緒,纏繞著他,動彈不得。
安爍下朝歸來,徑直來了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