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高升起時,所有東西才準備就緒。
一批人或搬或扛的將所需物品運至祠堂,另外一批人則是帶著祭品矮幾,敲鑼打鼓的慢慢前往錢家祖墳。
錢爺爺和錢村長走在最前頭,錢一和薑念幾人跟在大部隊後麵。
難得一見的是,這會兒錢二錢三都十分安靜。
到了村東頭的祖墳,眾人先各自進去給自家墳墓除草、添土,有不少人趴在墳頭哭泣不止。
瞧見錢爺爺家墳前的幾塊石碑,羨慕、嫉妒、渴望的各種神色都有。
接著就將矮幾放在正對祖墳的空地上,擺上豬頭,整雞整鴨等各類祭品。
放上香爐,再擺上幾張蒲團,還有幾個人專門跪坐在在矮幾兩側,往麵前正燃燒著的銅盆裡放紙錢。
那些人一邊燒著,口中還念念有詞。
薑念湊近聽了聽,大概在說“今日祭祖是為了錢福的孫兒們,大孫兒錢頌一,二孫兒錢頌德……那些孩子以前流落在外,如今要認祖歸宗……”
好家夥,怎麼連自己祖宗都騙。
等祠堂那邊的人全到齊後,由每戶當家的男丁帶頭,領著自家婆娘孩子上前跪拜。
幾十戶人家一一磕完頭,已經臨近正午。
熾熱的陽光照得薑念瞧什麼都反光,再看看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大滴大滴的汗水。
但沒人抱怨什麼。
這開祠堂可是難得一遇的大事,基本上是用來記錄村裡紅白喜事,人丁變化、世事更替。
每次開祠堂的流程繁雜,花銷頗多。
錢家莊雖幾十年不曾被戰火紛擾,各家能夠自給自足的生活,但沒幾家能獨自承擔開祠堂的費用。
村裡為了節省花銷,每十年才全村籌款開祠一次。所以在場許多新媳婦、小孩子根本沒參加過,族譜上還不曾記名。
生老病死是常有的事,這年頭小兒又容易夭折,有些孩子還沒等到十年一次的機會,就早早的去了。
沒能進族譜也沒能進祖墳,活生生的一個孩子,在村裡一點痕跡都不曾留下。
上一次開祠堂是六年前,這六年中村裡人日夜惦記著下一次開祠堂。
家裡有人去世的,等著為他們寫下人生的最後一筆,了卻先人心事。
添丁進口的等著為新人記上第一筆,免得整日提心吊膽。
所以這次趕上錢爺爺出錢,提前開祠堂,哪怕頂著大太陽,個個臉上也都帶著期盼的神情,哪裡還會抱怨什麼。
輪到錢爺爺帶著錢一幾人上前時,不知從哪兒冒出幾位打扮怪異的人,皆是一身灰色長袍。
頭上還戴著巨大的帽子,寬寬的帽簷將大部分臉龐都掩蓋住,讓人瞧不出帽簷下的神情。
這些人一手端著碗清水,一手掐著古怪的手勢,圍著錢爺爺幾人不停地轉悠。時不時還有人停下腳步,站在跪著的人麵前彈幾滴水。
他們口中同樣念念有詞,但太小聲了薑念實在聽不清。
薑念在一旁看著,隻覺得這些人著實怪異。
但他看錢村長以及村裡其他人都神色如常,便忍住了心中的疑惑。
可能是他未曾了解的習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