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可是女子總是要嫁人的。到了夫家以夫為天,縱然娘家再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由自己做主了。”
汪小姐哀歎一聲,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就這般認命,那元娘呢?汪老爺先是叫她同你斷了往來,她死活不肯這才被捆在那假山之中。雖未受刑罰,卻是足足挨餓受凍三月有餘。你昨日也瞧見了,那裡除了草席可是半片被褥都沒有。
她看著是個全乎人,可昨日一到驛站便暈了過去。月兒給她瞧了,雙手雙腳之上皆是被鐵鏈磨出的血痕,身上更是瘦骨嶙峋,幾乎是皮包骨頭了!”
薑念聽出汪小姐的泄氣,心中為她著急的同時又添油加醋的出言刺激道。
他這一日來已經聽了許多關於汪小姐的事跡,其母未亡之時是悉心教導,不說尋常女子都會的女紅,便是男子要學的騎馬射箭都樣樣精通。
如此女子,薑念實在不願汪小姐隨便找個夫家,被約束在後院做個和夫君貌合神離的夫妻。
還有元娘,她同汪小姐一樣幼年喪母。不過比汪小姐更慘的是,她爹爹流連花叢納了十幾房小妾,甚至到了連自己膝下究竟有多少位兒女都記不清的地步。
元娘自喪母後便獨自一人在那偏遠小院之中生活,雖無嫡母使喚磋磨,過的卻也是衣不裹身,食不飽腹的日子。
要不是她饑餓難耐,從小院狗洞中悄悄鑽出來,又在路上遇見了剛剛失去母親的汪小姐。
一條無人在意的小命怕是早已歸西了。
回想起衛一回稟時說的這些話,薑念不由得在心中再次哀歎一聲。
說來都是可憐人,要是再叫她二人在情誼最深厚之際痛苦訣彆,未免太慘了些。
汪小姐聞言,頓時滿臉驚愕的從椅子上驚跳起來。
昨日匆忙之間,倒未曾注意元娘手腳是否有傷。
見說的話有成效,薑念乾脆再添一把火,摸了摸下巴徐徐問道。
“昨夜小四已經為她開了些溫補的藥物調養,這會兒怕是醒來了,你同她可要再見一麵?”
聽到這話的汪小姐雙唇顫抖著,沉默了半晌終於哆哆嗦嗦的吐出一句話來。
“我二人之間本就是天理難容,從此不見也罷。”
她來之前已經做好了打算,瞧著薑念同林月寒是個熱心腸的好人,不如就讓元娘跟著薑念一起去到天馳生活,也好遠離這是非之地。
可這是她自己的打算,元娘的性子最是倔強,若是知道往後歲月要她二人再不相見,怕是她寧可一頭撞死也不要這般認命。
若是同她再見了麵,汪小姐自己又哪裡舍得再分開?
如此想著,汪小姐的眼角落下一滴晶瑩的淚來,淚滴快速掉落在冬日繁厚的衣衫中,立刻就不見了蹤影。
但薑念和林月寒離得近,自然都看得很清楚。
意識到汪小姐心中的苦楚以及她的難以抉擇,薑念為她著急的同時,心中不由得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來。
他知道,同性之間的愛情便是在開放的後世,也為大多數人所不容,更何況是在這被封建思想貫穿幾輩子的時代。
若是汪小姐要過上自己做主的日子,那麼她要做的,遠遠比現在所想的要多的多。
薑念冒出來的想法雖荒唐,但就他現在的權勢地位看來,實施起來也並不難,隻是必須要汪小姐自己願意才行。
畢竟薑念無法為汪小姐一手操辦人生。
在腦海中推演了幾次,覺得十分可行的薑念起身走到汪小姐身邊。
伸出右手在汪小姐眼前張開,隨後又緩緩合攏,緊緊握拳。
“條條天理皆在他人口中,其實不論你是否喜歡元娘,垂涎汪家家業的人都想逼著你嫁人,好奪取你的掌家之權。
可明明你才是汪家的血脈,更對汪家付出良多,卻終究因是一介女兒身,便要被無關緊要之人在口舌之間抹去你所有的功勞,更連人們無法控製的情感都成了錯。
被如此對待,難道你真的甘心被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嫡親哥哥’取而代之嗎?難道你就從未想過將這汪家握在自己手中嗎?”
自覺陷入僵局的汪小姐如同醍醐灌頂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薑念滿是誘導的話語似乎為她指引了一條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