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遼侯暴怒後的第三日,康應乾托喬一琦送來書箋。
康監軍在信中稱
“年老多病,乃今三月,元氣愈見虛弱,臥起皆賴人扶。”
信的結尾,他乞求讓自己“早賜骸骨,生還鄉裡。”
楊鎬勸說乘機將康應乾驅逐,殺雞儆猴。
老丈人的建議被女婿果斷拒絕。
平遼侯讓康應乾暫回沈陽,替自己坐鎮遼東,好好反省。
康應乾羞愧離開京師,返回遼東。
然而由此引發的連鎖反應卻剛剛開始。
之後,上疏監國的奏章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百官都被嚇成軟骨頭。
他們或為自保,或為所謂從龍之功,紛紛鼓吹讓平遼侯行三楊故事。
兩京一十三省,除南直隸、湖廣、福建明確反對劉招孫專權,其他各省巡撫、知府對此事都采取中立態度。
隻有山東、天津和北運河節點府縣官員堅定支持監國,尤其是登萊兩個知府,將劉招孫比作是三楊孔明一樣的存在,是大明的救星。
這樣難怪,此時袁崇煥率近衛第四第五軍占據山東,控遏運河。
真理,隻在紅衣大炮射程之內。
各地發往京師的奏章塘報,先是在六部彙總,然後發給內閣,再由內閣送到司禮監,最終集中到左安門甕城劉招孫的案幾上。
劉招孫每日翻閱的奏章多達千份。
他辰時起床,梳洗過後便開始忙碌,經常忙到午夜子時。
金虞姬埋怨夫君不顧惜身體,忙起來連飯都忘了吃。
要怪還是得怪朱元璋。
朱元璋取消丞相製度後,皇帝手中權力空前集中。
麵對浩若煙海的奏章,常年無休無止不知疲倦的皇帝實屬罕見。
所以,明、清兩代,被活活累死的皇帝確實不在少數。
至少朱棣雍正兩個就屬於過勞死。
劉招孫還不是皇帝,他甚至不承認自己是權臣。
然而全國發往京師的奏章,無人再敢批複。
自從大明門前上演那出逼宮大戲後,司禮監和內閣變得更加收斂,完全沒了存在感。
所有奏章,六部閣臣都不再經手,隻是借口“延續舊例”,請平遼侯查閱。
所謂舊例,不過才存在區區幾天而已。
總之,大明最高權力兜兜轉轉,轉了一大圈,最後又落入平遼侯手中。
這些奏章中,三分之一是請求信王延遲親政,將軍國大事托付於平遼侯。
三分之一指名道姓攻擊馮皇後擅權,彈劾皇後率勳貴等人,無端阻擋平遼侯監國,更有禦史指出,皇後此舉乃是僭越,妄想垂簾聽政。
剩下三分之一奏章則是各地的民變、兵變,災害,一致要求朝廷立即劃撥錢糧。
在政治鬥爭麵前,幾萬災民的死活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劉招孫每日上疏,替自己辯解,表示不願擔任監國。
然而越是拒絕,勸進的官員便越多。
朱由檢則全程冷眼旁觀,大行皇帝喪禮未成,他還沒正式繼位,嚴格意義上講,他還不算是大明天子。
更重要的是,百官沒人真拿他當皇帝。
倒是馮家幾個勳貴,不停上躥下跳,和百官唇槍舌劍,反對劉招孫,要求信王立即繼位。
雙方就這樣你來我往折騰了五六天,直到京城爆發刺殺事件。
五月二十五日,一直堅定反對平遼侯的定西伯馮唯忠被人刺殺於家中。
一起被殺的還有他的兩個妻妾,據現場偵查,凶手不止一人。
京師嘩然,百官驚懼。
原本就緊張危險的政治氛圍變得更加凝重。
平遼侯派出情報局聯合三法司兵馬司,全城展開搜捕。
最後,兩名凶手到刑部衙門投案自首。
不等審問,他們便對刑部官員供認不諱,自稱是平遼侯追隨者,不忍見其受辱,於是決定一死報效······
此言一出,錦衣衛和刑部更不敢接這案子。
大家都認為刺客是劉招孫派來對付勳貴,為的是殺雞儆猴。
劉招孫無語。
他真心沒派人行刺對手。
於是讓裴大虎沈煉去刑部審問。
刑部官員很爽快將這燙手山芋丟給沈煉。
一番審訊後,確認兩人不受任何人指使。
正如他們所說,是自發行動。
平遼侯聽後,仰天長歎
“本官真要成董卓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兩名刺客被擒後第二日,京師又發生刺殺案件,對象仍舊是勳貴,動機完全一樣,好在刺殺未遂。
劉招孫終於知道權力遊戲的可怕。
他下令,依大明律將三人斬首。
忽然想到明治維新後,島國軍部暴走,最後導致國家完全失控,走向二戰失敗的深淵。
無論如何,這種刺殺不能被鼓勵。
好在開原軍中還沒人打算進行“天誅”。
劉招孫讓森悌馬士英加強宣傳,不可讓戰兵受民眾狂熱情緒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