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金虞姬還是神情恍惚,身後跟著的千代子連忙取出銀兩,交與張真人。
張真人上前一步,手指在金虞姬額頭一點,念出十六字箴言
視履考祥,其旋嬰寧;履道坦坦,幽人虞姬。
金虞姬仿佛得了神通,一雙大眼睛漸漸恢複神色,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意。
“君不見城上日,今暝沒山去,明朝複更出!”
張道長揮舞拂塵,仰天大笑出門去,跨過大殿門檻時,回望金虞姬,盯著她握著的匕首,皺眉道
“你這薩滿邪術,還有你夫君那什麼大主教教義,以後不可再胡亂施行,不倫不類,會損陰德的。還有,這裡是道觀,不是寺廟,什麼皈依佛門,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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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入關參與京師保衛戰的開原軍傷亡殆儘,有極少部分戰兵在爆炸時僥幸躲在地下,大難不死。
五月十八日清晨,遼南金州州城。
靠近北門的一處僻靜衙署,金州兵備道宋應星照例早早來到衙門,打開窗戶,臨近窗戶坐下,借著黯淡的晨曦,提筆開始謄寫書稿。
他寫的頗為認真,不時停筆揣摩一下,若是不能確定,還要起身去旁邊的書架上查閱古籍。
衙門裡冷冷清清,宋應星辦公的門口,連一個衛兵都沒有,唯一一個衛兵昨晚被調去金州兵營協助收納潰兵,最近遼東形勢微變,即便是宋應星這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邊緣人物,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這位開原曾經的第五號人物,位置僅次於康應乾喬一琦袁崇煥,在放逐五年後,早已遠離大齊權力中心。
開原叛亂事件後,他先被發配到清河做基層民政官,兩年後被康應乾打發到更遠的庫頁島遠征,幾乎九死一生,據說差點被饑腸轆轆的羅刹鬼大卸八塊煮了吃。
直到去年楊鎬得勢,徹底扳倒康應乾,楊首輔為收攏人心,特意提拔了一批康應乾的死對頭,宋應星因為人畜無害,也被提拔到金州僉事位置,負責防備山東明軍。當然,隻是個虛職。
在經曆大起大落生死離彆,宋應星對權力爭鬥早已看淡,來到金州後把軍務民政都丟給一個遼東派來的監軍,自己則忙著整理書稿,寫他的舊書稿。
以前那些想要落井下石,置宋應星於死地的政敵們,現在見苦主淪落至此,便放鬆了對他的迫害。
衛兵唐江忽然推開門,端起桌子上茶杯,一飲而儘,才氣喘籲籲道
“宋大人,”
“何事?”
宋應星緩緩放下書稿,將毛筆靠在硯台上,神色淡然。
“戰,戰兵,”
唐江是宋應星貼身衛士,說話口吃,他本是宋家家仆,一路追隨宋應星至開原。
武定皇帝不許官吏蓄養家奴,唐江以衛兵身份跟在主人身邊,一直跟隨左右,這些年顛沛流離。
這些年來,其他衛兵要麼離開,要麼背叛,隻有這個忠心耿耿的家丁一直沒離開主人。
“怎麼?訓導官又來檢查了?慌什麼,讓他們搜,本官不做虧心事不怕……”
唐江嘴巴張合,臉色通紅,說不出話來。
“不,不是,不是訓導官,是,京師戰,戰兵,浮海過來的,”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