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既出,眾將嘩然。
按照太上皇製定的作戰部署,戚金、趙率教、蒲剛、金應河及他們統率的第三、第八、第五、第九兵團,在此次朝鮮之戰中,並不會衝在前麵,而是將作為預備兵力留在平安道,名曰防備敵人。
須知第三、第八、第五兵團皆為齊軍精銳。
第八兵團前身為臨清齊軍,武定元年,蒲剛帶著他們硬是從四麵圍堵中殺出條血路,打下大半個山東,把走到懸崖旁邊的大齊又拉了回來。
第五兵團前身第五千總部更是戰功赫赫,他們遠征倭國,最後跟隨袁崇煥趙率教駐紮倭國九州,在所有外援的情況下,這群老兵在倭國堅持了半年,最終以極少的代價安全返回國內;
至於戚金麾下的第三兵團,可說是齊軍的基石,很多都是從渾河血戰一路打來的老兵,除卻武定元年的京師潰敗,這支軍隊還從沒打過一次敗仗,半年前,為了給第五兵團收拾爛攤子,區區八千人的第三兵團,以偏師對抗朝鮮全國,與對麵十多萬朝鮮軍硬剛,步步為營,硬是從李倧嘴裡一步步啃下了半個平安道。
金應河帶領的第九兵團外番軍,是大齊各軍中唯一一支純粹由外番組成的軍隊,人數雖然不多(七千多人),然而卻是來自蒙古、海西、建州、朝鮮、倭國、乃至東印度公司等地的精銳,除少部分為齊軍在各個戰場的俘虜所獲,第九兵團大部分戰兵基本都是自己主動申請加入大齊(主要來自各地礦場、大牢),這些人可以被稱為十七世紀的第五縱隊。
在森悌和他手下訓導官的反複宣講再教育下,絕大部分外番戰兵對齊國戰兵這個身份,已經完全接受——當然,不接收的外國人已經被肉體消滅,或者重新投入礦場挖煤。
······
儘管如此,劉招孫還是決定不用他們。
太上皇不再作過多解釋,神色冷峻的望向眾人,目光在戚金等人身上稍稍停留。
“平壤大戰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還會有更大的仗要打,朕需要留下一支預備隊。”
話雖這麼說,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太上皇這樣一個安排,其實是對各兵團勢力的再平衡。
當然也有對戚金的懲罰。
軍令既下,眾將紛紛附和,欣然接受本部人馬的作戰任務,鄧長雄、王增斌望向四人,戚金站在原地,一直沒有說話。
場麵頓時有些尷尬。
東方祝連忙朝趙率教使眼色,趙率教立即表示接受武定皇帝命令。
蒲剛沉默片刻,也雙手抱拳,對太上皇道
“末將遵命!”
當年在山東時,蒲剛與相處過一段時間,對武定皇帝頗為了解,在他看來,做出這樣的安排,也無可厚非。
第九兵團是各軍中唯一一支成建製的外番軍隊,難免會讓人生疑,雖說訓導官對這些外番戰兵們的洗腦很徹底。
此次平壤之戰,乃是武定皇帝帶領大齊向外擴張的第一步,具有重要意義,不容有任何閃失,所以,於情於理,也不可能讓外番軍擔任首攻。
至於第五兵團,他們剛從庫頁島戰勝撤回,雖然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擊敗哥薩克人,然而自己傷亡也很慘重,急需休整,雖然有心,卻無力再繼續作戰;
趙率教的第八兵團,他們不久前在平壤遭遇戰敗,也不適合擔任進攻任務;
至於戚金部,太上皇的意圖很明顯,既然你喜歡種田,那就留下來好好種田。
“戚將軍,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自始至終,戚金一直都沒有說話,眾人紛紛朝他望來。
戚金無視眾人目光,上前兩步,對著比自己高出一頭的武定皇帝行了個軍禮。
“陛下,末將無話可說,謹遵軍令而已!”
周圍頓時大驚,幾個隨行文官指著戚金竊竊私語,東方祝拚命朝戚金使眼色,儘管後者根本不搭理東方公公,王增斌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仿佛想要身子離這位桀驁不馴的悍將遠一些,連裴大虎望向戚金的目光忽然就有了殺氣。趙率教望著眼前這幕,不知該如何是好。
鄧長雄正要發作,敲打一下這個一路走來的老弟,這時,大帳之中傳來武定皇帝冰冷的聲音
“遵守軍令便好,朕把醜話說到前頭。”
劉招孫環顧四周,神色複雜的望著眼前一群老將。
“大齊的兵,之所以能一往無前,所向披靡,除了咱們兵精糧足,火器犀利,更重要的是,令行禁止,指哪打哪!”
“十根手指頭握在一起,才能變成雙拳,才能打死人!哪一根不服調遣,咱們就打不遠,打不贏!”
不知什麼時候,大帳之中已經變得雅雀無聲,剛才還在低聲議論的謝陽、侯詢、路振飛、弗朗西斯科等人,全部閉上了嘴巴。
如同暴風雨前的短暫寧靜,所有人都在等待眼前這個身高十尺、全身肌肉暴漲,殺人如麻的半神,等待著他的狂怒降臨。
東方祝剛剛端起一杯銀環蛇蛇羹,準備給太上皇進食,嚇得連忙停住,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出乎所有人預料,武定皇帝說完這些,大步走向大帳門口,停在門口懸掛鎧甲的衣架子前,大祭司和東方祝互看一眼,連忙上前過來幫太上皇穿戴鎧甲。
劉招孫戴上頭盔,習慣性壓了壓帽簷,伸長脖子活動筋骨,回頭望向還在一臉茫然的文官武將們
“朕,這兩年來,一直忙著清洗那些文官,連康監軍和喬監軍,都被朕親手投進詔獄,底下那些老虎蒼蠅,被抓被殺的何止千人!”
“不管是大齊還是南明,那些死去的文官,都說朕殘暴無度,比之北齊高氏更為暴虐,建號大齊,名副其實。可是朕對你們這些武將,一直寬厚,不忍屠戮,難道是你們比文官更忠誠?”
眾將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沒有人會想到,在臨戰之際,太上皇還會說出這話。
不管太上皇是否真的有猜忌武將之心,這都是犯了兵家之大忌。
站在旁邊的鄧長雄瞪著戚金,示意這位戚少保的養子,示意他趕緊向太上皇告罪。
“那是因為,”劉招孫神情冷漠,“你們都曾流過血,立過功,朕雖刻薄,卻不糊塗,這點恩情還是記得的。”
“大齊從今往後,誰再敢違逆皇命,不聽調令,擅自行動,定斬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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