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潮水在對馬島沿岸的沙灘上留下了一條漫長的、由黏液和黑色油汙形成的汙垢帶。
即便站在甲板上也能聞到臭氣熏天。
太上皇判斷這有可能是某種油,海妖的屍油。
他隻是在夢中擊殺了那個怪物,難道自己曹孟德附體,夢中亦可殺人?
燃油機不可能存在於這個時空,更彆說什麼大型油輪。
唯一的解釋便是,來自水底的某個巨獸突然暴斃。
隻是不知道這海妖到底有多少?
讓德川家光心心念念的神風,已經停息,日本海平靜的像要入洞房的女人。
數千隻戰船組成的艦隊乘著夜色,向博多港進發!
太上皇懸浮在旗艦“鎮遠號”甲板,凝望黑黢黢的海麵。
眼前所見,宛若白晝。
一層層死魚和腐爛的水母浮出海麵,被輕輕衝上沙灘。
隱約能望見破碎的章魚身子……
“什麼天照大神,權照大神,原來都是一群邪神後代,怪不得倭人壞事做絕,這次不將你們全部清除,朕便對不起這死難生靈。”
劉招孫說罷,抬頭望向黑夜中的博多港,陷入沉思。
十多年前那場改變帝國曆史的大爆炸,很有可能也是倭國海妖所為。
想到這裡,太上皇越發陰沉,臉上忽然浮起一絲從未有過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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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板吱嘎吱嘎,二層炮台鼾聲如雷,夜幕深沉,甲板下的老鼠開始跑出來啃噬木料。
鯨油燈即將燃儘,油花劈啪作響。
一隻狸花貓快速穿過擁擠的水兵通鋪,在擠成罐頭的水兵們身上留下巨大陰影。
宋定波從影影綽綽中驚醒,嘗試翻了下身,兩邊都是人,完全動彈不得。周圍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臭味。
風帆戰艦上可攜帶的物資非常有限,有限的空間全部讓給彈藥、新鮮蔬菜、肉類和淡水。
水手們不允許攜帶多餘衣物。
出海之後洗澡當然是天方夜譚,除非天降大雨。
所以隻要水兵是臭烘烘的,有那味了,就說明戰艦出來已經很久了。
宋定波好不容易走到通鋪邊緣,他穿著短上衣,配有翻領,麻布襯衫,腳上海裹著雙線襪,皮靴也沒有脫。
海上的戰鬥隨時可能發生,穿衣戴帽隻會浪費寶貴時間,九月底的九州北部海域氣候冰冷,突然從艙底升上船艙,人會得傷寒的。
作為甲板上的火銃兵,宋定波一點也不羨慕周圍這些睡得昏天黑地的炮手們。
至少開戰後,他可以爬上甲板透透氣,而這些可憐的炮手,隻能一直待在低矮逼仄的炮層空間中。
連續半月甚至更久,大家都像這樣挨在一起水煎休息,彆說什麼個人空間,連半夜翻個身都難。
沒辦法,十七世紀的風帆戰艦都是這樣,生存艱難。
宋定波所在的這艘經遠號戰艦,超過兩千噸,長度一百米,全員編製編一千人,目前裝載八百六十餘人。
勝利”號左舷,可以清晰地看到三層炮甲板的結構。他們一齊開火的時候,必然是壯麗雄渾的場景。
各種炮彈塞滿各層,有破壞艦身的實心彈、殺傷人員的霰彈和葡萄彈。
經遠號有著巨大的鐵錨和錨纜。
兩隻重約一萬斤的大鐵錨,一旦需要起錨出航,舯部的雙盤錨機,提起那對笨重的鐵錨,吊在錨杆上,絞盤的鼓輪上,占有許多長槐木杠子作為絞盤的輪輻柄。
即使這樣,也需要260人才可以同時推動絞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