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天的早上,剛剛晉升為大齊第四兵團第二營營官的林振羽,離開京師,前往湖北行省西部邊陲小城鄖陽。這是他成為主力兵團軍官後前往的第一個駐地,很有可能也是最後一個。
東方拂曉,林振羽就被大功坊街巷的雞鳴聲喚醒。
前明王朝和雞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在物資貴乏朝不保夕的年代,我朝臣民也酷愛養雞。
卯時初刻,林振羽在武家女的幫助下,穿戴刻有熊頭圖桉的第四兵團鎧甲,這套鎧甲是兵部早些時候送來的,今日在龍勝關,會有兵部尚書孫世瑞,禮部侍郎康光緒、刑部尚書鄧壽昌等人為林振羽送行。
好不容易把這些行頭穿好,舞子捧來麵鏡子,林振羽接過,目光在武家女俏麗的臉蛋上匆匆掃過,對著鏡子打量自己。
鯨油燈熠熠生輝,鏡中的年輕武將披堅執銳英姿颯爽。
“我娘起來沒有?”
“夫人正在生火造飯。”
舞子說完,又補充道“夫人說,她要親自給您做早點,所以不讓我們插手。”
“哦,”林振羽欲言又止。
舞子將黑色護心鏡綁在主人前胸後背,婀娜的身子像蛇遊弋,武家女說話時,林振羽瞥向一邊。
“這甲能擋住鉛彈嗎?”
林振羽抓住舞子捆綁革帶的手,輕輕將武家女推開。
“這個,我來。”
舞子討了個沒趣,臉色緋紅,轉身離去,背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鎧甲,在大齊,隻是種華麗的裝飾,它早已過時了,無法抵擋火器,正如太上皇之前發布的詔令,不能保護那些將被處死的舊臣,何況那些子彈會從我的背後射來。”
“舞子,你留下照顧我娘,鄖陽,你就不要去了。”
林振羽提起桉幾上擺放的長劍,將劍插入刀鞘,習慣性活動了一下鐵臂手,準備離開林府。
“馬車在外麵等我,告訴我娘,我走了,我不想再看她哭,尤其在這個時候····”
舞子早有準備,不等林振羽說完,便威脅他道
“鄖陽是大齊的邊界,那裡,可比南京太平,我不願給廣德皇帝陪葬,也不想留在林府安靜的做一隻金絲雀。林將軍,如果你不帶我去,我就去兵部,去三法司,揭發你們謀反。”
“謀反?”
林振羽尷尬一笑,攥緊長劍,望向武家女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殺氣。
舞子上前一步,對著劍刃,不卑不亢道“反正我的家人都死了,一個人活著生不如死,織田信長說過,人生五十年,如夢亦如幻,如果可以,我願隨你去鄖陽,一起做大事····”
林振羽箭步上前,捂住舞子嘴巴。
“低聲些,讓蓑衣衛聽見,我和我娘就沒命了!”
“那就讓我去,扮做你的親兵,路上隻說我是琉球兵,沒人盤查的。”
林振羽把劍放回到桉幾上,怒目而視,低聲吼道
“你還知道織田信長,你這個瘋子!武士的瘋女兒!”
武家女不再說話,轉身從自己房間裡拿出了一大包行李。
“臨行之前,你應該和夫人告彆,父親生前教育我們,即便是要和敵人決鬥,也該陪家人在榻榻米上吃完米飯。”
林振羽無奈歎了口氣,準備向這個瘋女人妥協
“你家在大阪還能吃到米飯,你父親是個很厲害的武士。”
周圍隻剩一片寂靜,隔壁廚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那是藤原千代子發出的聲音,她正在給兒子做他最愛吃的金華湯包,以便同他告彆。
“既然你願意被土司獵頭,我就成全你,帶你去鄖陽,不過,路上你要聽我的,不得胡言亂語,不得問東問西,最重要的是,”
林振羽開始費力的脫鎧甲,穿著這身行頭和母親吃飯,會讓她想起死去的父親,母親回感覺不安的。
“最重要的是,我答應皇帝去鄖陽,是為求活,不是去送死,你以後不要再把生死掛在嘴邊。”
武家女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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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林振羽多年來一直等待的一天,是他的殺戮生涯的。
相比琉球海域那些小打小鬨,接下來麵臨的,可能是屍山血海,是一戰定乾坤。
他聽到,外麵街道上有轎夫走動的聲響,轎子坐的人可能是大齊的新貴,他們位高權重,他們懂得投皇帝所好,他們在南京過得很滋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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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振羽想起了在帝國軍事學院的那些蒼白無味的時日,想起在琉球無數個苦澀的夜晚,還有南方海洋悶熱的戰艦船艙裡度過的那些不眠之夜。
廣德帝上位後,各種恣意妄為,林振羽作為一家之主,天天都提心吊膽,在聽聞大齊勳貴將官一個接一個被清算,他很擔心,有朝一日懲罰會落到林家頭上——雖然林家遠在琉球且早已失勢。
他想起了數著天數過日子的那種刑罰,好像這樣的日子永無完結之時。
“舞子,一切都將結束,一切都將開始,走吧,和我一起去陪母親吃湯包,那是一種江浙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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