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千金之軀,不要和這群碩鼠計較,等平安抵達鄖陽再說,到了鄖陽,便安全了。”
長公主的侍衛趙先軫,被石子打得遍體鱗傷,剛才和成百上千人對峙,被人抽冷子捅了幾刀,幸而都不致命,此時他拄著那把長刀強撐著,艱難勸說長公主不要再激怒縉紳。
“先軫,不要說了,你傷得不輕。”
劉雨霏俯身望著她的侍衛,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強忍住沒哭出來。
趙先軫是太上皇在武定元年平定流賊時收留下的孤兒,無名無姓,無父無母,劉招孫賜名先軫,太初二年起擔任長公主護衛。
先秦時代的那個先軫,曾追隨晉文公重耳出奔,一路顛沛流離,輔左晉文公成就一番霸業,為重耳稱霸立下赫赫戰功,劉招孫給孤兒取這名字,並讓他輔左長公主,寓意不言自明。
“你乘坐馬車,好好休養,我在前麵騎馬開道。”
趙先軫聲音顫抖道“殿下,這如何使得?”
劉雨霏威嚴的目光注視趙先軫,受傷侍衛打了個寒戰,從公主的眼睛中,他看到了太上皇的影子。
“殿下,四周都是仇敵,您走在前麵,萬一被····”
劉雨霏將馬牽過來,不顧路旁異樣的眼神,翻身上馬,回頭望向趙先軫
“正是要仇敵看見我,讓他們如芒在背!南京城中,還有很多反對新政的人,他們躲在暗處,不敢現身,等待下一輪的清君側到來,我要讓這些人知道,長公主還在,希望還在。”
江流兒一揮手,兩百多名禁衛軍騎兵像翅膀一樣護在長公主兩側,騎兵手舉火銃,警戒作為,防止長公主被縉紳打死。
江流兒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經過劉雨霏剛才一陣怒吼,一眾鬨事的縉紳紈絝,被長公主氣勢震懾,紛紛往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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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光緒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目送關押叛賊的囚車一輛輛離開龍勝關。
囚車上了一道,排成一字長龍,像一條黑色的蜈蚣,緩緩向北爬去。
待所有盧象升的囚車消失在遠處驛道上,康光緒揮手示意親兵上前,在親兵耳邊低聲吩咐幾句,那親兵立即轉身離去。
江流兒騎在馬背上,冷冷注視著眼前這幕,目光銳利的像是要把康光緒殺死。
正在這時,背後遠處響起三聲炮響,康光緒回頭瞟了眼,一麵黑熊戰旗正從德勝門出來,徑直朝龍勝關而來,戰旗後麵跟著群戰兵,約莫百十號人。
康光緒一時沒反應過來,身旁湊上來康光緒的家丁頭子,對老爺小心解釋道
“老爺,是皇帝派去第四兵團的那個營官。”
“哦,原來是他,怪不得搞這麼大的聲勢。”康光緒意味深長的點點頭,“今天龍勝關真是熱鬨啊。”
“可不是嘛?”家丁頭子繼續道,“連鄧指揮使和李總管都親自來了,還有老爺您的堂哥。”
聽說康敬修也來給營官送行,康光緒一臉不屑,小聲滴咕道“讓個武夫去鄖陽送死,還要擺出這麼大陣勢,咱們這個皇帝,對待下臣,真是彬彬有禮啊。”
家丁頭子麵露奸笑道“老爺,咱們要不要也去和林營官打個招呼?給他送送行,南京城都傳開了,林振羽這次去湖廣,怕是要替代秦建勳,做第四兵團的主官,若是能搭上第四兵團這條線,將來老爺在湖廣的生意····”
康光緒爆喝一聲“住口!”說罷飛快的朝四周望去,見周圍沒什麼人,這才壓低聲音對他心腹道
“滿口胡言!坊間謠傳,也可當真!你可知湖北那邊都是李總管、毛文鬥他們的地盤,等納了鄧長雄的女兒做貴妃,聖上還要分出一塊地盤,田地賞賜給國丈,此為製衡之策。”
“這群碩鼠,一個比一個貪,到時候有多少給咱們分,老爺我又何必去蹚這趟渾水,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去爭吧。”
“至於這個林振羽,莫看他現在這般風光,讓首輔給自己送行,其實他不過是皇帝的一顆釘子,沒什麼用處,廣德帝這次用他去試探第四兵團,若是秦建勳怕了,直接收取兵權,一切好說,若是這廝受不了這顆釘子,效法蒲剛,朝廷就有了平叛的理由,到時大軍壓境,結果和遼東也差不多。”
康光緒說到最後,總結道“這樣一顆用之即棄的釘子,本官和他交往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