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道宗山門之前,任以道與妖月沉默對視了許久,最後皆是無奈一歎。
時也命也。
連他都未曾想過,真相竟是如此的……巧合。
可以說,荊邀月的失蹤是意外,但也不完全是意外。
如果她不那麼大意,行事不那麼瘋狂,再謹慎一些,不暴露馬腳,就不會被人暗算,也不會害得自己差一點萬劫不複。
分魂進入化身之中這事真如妖月所說的那般簡單嗎?
恐怕未必。
如果簡單,那她為什麼一開始不嘗試?
能讓平均每天切開自己一次的生猛狂人猶豫,這操作肯定是充滿了未知數。
動輒便是徹底身隕,徹徹底底的身死道消,一切成空。
為了得道,她不惜付出任何代價,連自己都可以反複解剖拆解。
朝聞道,夕死可矣。
可真的能怪她嗎?
平心而論,任以道可以埋怨荊邀月不負責,但卻沒辦法批評她的做法。
荊月沁經常這般在深夜望天,默默思念著離去之人,保佑著她平安無恙。
如果沒有任以道為了一個模糊的消息而主動前往,恐怕這兩人最終的結果,便是徹底分化為兩個獨立的個體,一個永遠在妖皇城中做那月之祭祀,一個成為了東荒神州上的大妖,最後不知道被何人斬殺。
良久後,任以道長歎一聲,整個人向後倒去,直接躺在了草地上,望著因為月明而稍顯黯淡的滿天繁星。
本體和化身全部遺忘了過去,完完全全成為了兩個分彆的個體。
“二位師妹跟我的想法應該差不多,她們更是隻入門了不久,恐怕隻覺得你僅僅隻是外出雲遊了一陣子,可師兄師姐不一樣,他們那邊會有什麼反應,那就交給你自己去處理了。”
“用不著謝我,不管怎麼說,你在名義上也是我的師尊,作為一名弟子,我沒辦法對你要求太多。”
現在,倒是不用了,她所思所念的那人已經回來了。
失蹤非她所願,實乃無心之舉,真的沒辦法苛責。
任以道揪了根草葉在手中把玩,“更何況,我和你之前沒有任何情感基礎,你對我來說一直都是模糊的,隻是一張掛在牆上的畫像,談不上懷疑,更談不上埋怨。”
對於這樣一個一心求道的狂人,能夠為了一兩個人而猶豫,本身就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事情了。
“多謝。”妖月對於任以道的反應有些意外,沒想到他這麼輕鬆地接受了。
新生的妖月僅僅百年不到的記憶便已經讓二者有了隔閡,若是時間再久一點,恐怕兩者連融合的可能都會徹底消失。
最後,荊邀月成功了,但也可以說是失敗了。
他們都是修道之人,明白“道”對於修道者有多大的吸引力。
到時候,荊邀月將徹底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之中,隻剩一個入魔的女子仍然記得她的名字。
“……對於你的說法,我接受了。”
荊邀月是典型的求道者,一生沒有情愛,幾乎不染塵世,將全部心力都耗費在了修行之上。
若是沒有任以道這個變數,妖月和朔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相遇,兩者融合更是遙遙無期之事。
妖月點頭,她早已做好了準備,無論這兩人如何對她,她都會好好道歉來請求他們的原諒。
“那現在,你的兩個意識是在相互融合嗎?有遇到什麼問題嗎?”說起靈魂融合,任以道想起一點,不知道這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變化。
“沒錯。”妖月點頭,明白任以道的擔憂,補充道:“不過你不必擔心,我們二者沒有誰為主導,我就是我,不論是荊邀月還是妖月,都是我,所以不必擔心哪一方會消失。”
“是嗎?”任以道偏過頭,眯眼盯著妖月,眉心天眼也毫不避諱地張開,自信地觀察著妖月。
而妖月也沒有閃躲,就這麼大大方方地任由任以道探查,即便一切秘密都暴露在天眼之下也毫無懼色。
她無愧。
片刻後任以道閉上了眼睛,慢慢點了點頭,認可了妖月的說法。
在靈魂這一方麵的操作上,妖月確實不愧是兩次邁入問道巔峰的強者,他完全看不出任何疏漏,兩個靈魂融合的非常順利。
妖月並沒有選擇粗暴地將兩個融合,更沒有抹去哪一方,而是做了最費時費力的選擇,將二者完完全全地融合起來,包括記憶在內的一絲一毫都不放棄。
這個過程可能會比其他慢上很多,過程中的實力也會受限,但她還是選擇了這一點。
或許,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那都是她自己,她不想也不會放棄任何一點。
“這會對你現在的實力有影響嗎?”
“大概無相巔峰,勉強達到問道的門坎吧,不過不用擔心,自保還是沒問題的。”妖月思索了一下後自信滿滿地挺起了胸膛。
對於妖月來說,不到問道巔峰,無論是無相還是問道,其實都沒有太大的差彆。
“嗯,這倒是猜得到。”
任以道在了解自己師尊的戰績之後,對她的實力還是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