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映照在大廈之上,在昏黃與綠色交織的光影中,馬雲立驀然睜大雙眼。
一個瘦小的身影迎著最後一抹殘陽,艱難地從建築中走出。
他的衣褲已破碎成布條,難以遮蔽身體。
右腿和右臂折斷,被斷木固定著,僵硬地垂掛在身側。
張平安左手撐著一把椅子,每將椅子往前挪動一下,人便隨之向前邁出一步。
夕陽的餘暉映照在他那滿是汙漬的麵龐上,馬雲立卻仿若見到了一位身披金色戰甲的殺神!
“張平安!!”
張平安並未理睬馬雲立激動的呼喊。
他強忍著劇痛,艱難地支撐起身體,緩緩從建築中移出。
張平安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到萬毒門人的屍體旁,深吸一口氣,凝神內斂、運轉魂力。
他伸出左掌,從皮衣男屍體上方拂過,將一道能量納入體內。
僅僅是完成這些動作,他已有些氣喘籲籲。
即便有天蠶甲護體,他仍結結實實地承受了煉氣十層體修的一拳。
對著皮衣男和毒販的屍首,激發“破靈符”,他如釋重負。
而後,他拄著椅子,艱難地移到王啟身旁。
王啟平靜靜橫躺在冰冷的地麵上,雙眼緊閉。
他的身軀遭受過兩次重創,骨骼斷裂,胸腹凹陷,狀況慘不忍睹。
原本圓潤的麵龐此刻一片青灰,再無絲毫光彩。
羅盤則靜靜躺在他的身側,精銅製的盤身已然完全扭曲變形,指針也不知去向。
激發了現形符,王啟身體上方飄浮著他稀薄的魂魄。
縱有修仙界千般法門,也難救已死之人。
張平安頹然坐於王啟身旁的地麵,凝視著他的麵容,神思恍惚。
這位圓臉的同事寡言少語,存在感不強。
他們相識不過一月,交談亦是寥寥無幾。
除了擅長尋人,王啟幾乎沒有什麼戰鬥經驗,上次在學校門口,聽到自己這邊的動靜他也是慌慌張張就想從對麵的文具店衝出。
但今天,如果不是王啟這個傻瓜全力護住他,即使有天蠶甲,他已經死在這個強大敵人的第一輪攻擊之下。
王啟用自己的性命為他換來了機會,他才得以用疾風符拍出了大夢散,正是大夢散讓這個百毒不侵的體修出現了兩個瞬間的恍惚。
如果沒有王啟,單憑他的劍,絕對沒有可能殺死如此強悍的敵人。
從來沒有人這樣擋在他的身前,用自己的身體護他周全。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人為救他而死。
空氣中的綠霧仍未散儘,新城大廈二樓一個不怕死的推開了窗向外張望。
緊接著就是室內刺耳的尖叫。
張平安見慣生死,在此之前,他從未因任何的人死去而難過。
哭泣,向來是張平安兒時的利器,或委屈啜泣,或嚎啕大哭,或泫然欲泣,他能演繹數十種哭法。
可此刻,他鼻腔酸澀,凝視著王啟的屍首,卻未落一滴淚。
他伸手撿起羅盤,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楚,從心底蔓延至全身。
張平安小心地拂去羅盤表麵的塵土,將羅盤珍而重之地握在手中。
馬雲立吃力地轉了個身,凝視著張平安和王啟。
“王啟他,他。”馬雲立一時說不下去。
“他拚死護住了我們倆,與這三個人同歸於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