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年的正月二十,一封大紅的喜帖,寄到了蘇平的家中。
起初他是疑惑的,畢竟如果是村裡哪戶人家辦婚禮,一般告知一聲就可以,沒誰會弄得如此隆重。
那要麼就是璃月港裡的居民,可他認識的人也就那些,能是誰結婚呢?
蘇平放開喜帖之後,頓時眼前一亮,因為那上麵赫然寫著的落款名字,是曾皙。
對於這位一年多沒見的學兄,蘇平還是想念的,隻是沒想到,再次即將相見時,對方喜得意中人,都要拜堂了。
“之前還說什麼良人難遇,這不就遇上了嘛?”蘇平低聲喃喃,目光在那喜帖上沒有移開。
“三天之後,在私塾?”
蘇平眼皮一跳,在私塾裡辦婚禮,這也不是說不可以,隻是……有些另類的感覺。
想著往日的學堂,一改書生意氣,換上精彩紅裝,賓客坐滿堂,熱鬨喧囂的模樣,蘇平忽然還有點期待。
家門口,腰傷恢複到可以下地的蘇越,搬了個凳子,依牆坐著。
他回頭看了一眼,看見兒子滿麵笑容,不由得問道“平兒,咋了,這麼開心?”
蘇平笑容不減,走到父親跟前,笑著說道“一位學兄要結婚了,請我去赴宴呢!”
“是嗎?這樣好啊,這樣好……”蘇越喃喃說著,雙目中浮現一抹追憶,似是往事攀上心頭,故而眉頭微皺,又有了淡淡的愁。
蘇平抬眼看了下天色,回身去把桌上擺放著的筆墨紙硯收起來,接著搬出桌子到門前。
家裡頭寫字的桌子,和吃飯的桌子,一直都是共用的,也用不著多買一張,因為家裡也放不下。
又搬了兩張凳子,蘇平再扶著父親到桌旁坐下,雖說父親可以下地了,但是行走還是需要人攙著或是自己扶著牆。
這個結果,蘇平早先已經知道,如今也沒有絲毫怨言,隻是希望以後,還能夠治好父親。
因為他隱隱約約能察覺出來,蘇越有時和他說話,聲音小了許多。
那不僅是聲音變小了些,是連帶著把自己的位置,以及決定能力通通視作沒有了。
蘇平想,那或許是因為,父親認為帶傷的他,無法為這個家做些什麼,一直都隻是個累贅吧。
……
三日時間,轉瞬即逝。
蘇平早晨就起來做了早飯,和父親一起吃過之後,便是帶著禮金和請帖,趕往璃月港。
私塾的門口,已經掛上了大紅綢帶和大紅燈籠,陸陸續續的有人隨了禮金,跨進門去。
乾著類似門童工作的顏子淵,冉子有二人,在那接了不少客人,而在瞧見一道半人大的身影時,他們相視一眼,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蘇平一眼看見了他們,也看見了那臉上的笑,隻覺得多半是又要進行什麼長篇大論之事,因為他們之間,實在太熟悉了。
“謔,一年多未見,小學弟風采依舊嘛。”雖是這樣說著,不過顏子淵那手覆在蘇平腦袋上,然後又緩緩移到自己身上。
他那麵上的神色,隻能以一個難以言表的不知何字來形容。
蘇平似是不甘示弱,開口回擊道“顏學兄不也是,去時身旁無佳人,回時看曾兄,羨煞旁人,還不如我呢!”
顏子淵輕笑一聲,“可今我為護門人,小學弟若想入內,還得憑借我的同意,否則可難哦!”
“其實辦法多的是。”蘇平雙手環抱著,咧嘴笑道“冉兄不也在,我還可以去喊曾兄來接我,實在不行,就請夫子主持公道,也不是不可!”
“這怎麼可以,曾兄今日可得忙活呢,咱們都彆去礙他的事,夫子今日也很高興,彆掃他老人家的興,至於子有兄,你要不當做沒看見?”
顏子淵說著,眯著眼睛看向身旁的男子,好像在商量,又好像是威脅恐嚇一般。
冉子有嘴角一抽,搖頭道“你呀你,罷了,咱們還是快些解決吧,彆真誤了賓客入席的時辰。”
“行行。”顏子淵滿口答應,接著將收禮金的位置讓了出來,與冉子有一起,帶著他們的小學弟,到了一旁的桌子旁。
“收個禮金,用這麼大的陣仗?”蘇平望著那桌上的紙筆墨寶,挑眉問道。
“彆人當然是不用,可你蘇子安,可不是彆人呐。”顏子淵遞給小學弟一封書信,笑道“曾兄留給你的,說是希望你看在他大喜之日的麵上,可以照做。”
蘇平拆開信封,裡頭的信,隻寫著短短幾句話
“小學弟啟即知,兄今日畢生大喜,故欲討一物,抵做禮金,那便是小學弟之親筆字,可否?”
“要我的字……”蘇平的目光從信上移開,落在兩位學兄的麵上,靜待下文。
“不錯,小學弟就寫吧,路上曾兄一直與我們念叨,說是覺得你的字鋒,大有可觀之處,就想要一幅。”顏子淵點頭道。
冉子有也緩緩說道“既然是主人家要的,小學弟不能不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