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時,世間清明,蘇平感到全身心的舒暢,那是一種完完全全發自內心的舒適感,令人著迷。
他轉頭望向門扉,起身去開了門,目中是那一直在外守護的父親,他輕聲喚道“爸。”
蘇越聞聲回頭,笑著回應,“哎,剛才看你在弄那啥意境,我就沒進去。”
“我知道。”蘇平臉上浮現笑意,有溫馨,有追憶,他接著開口道“還好有您在啊!”
父子倆相互看著,就此沒再說話,然後一起咧嘴開笑,眼睛都眯了起來,很是相像,猶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衍生物。
這是他們家中那唯一一位女子,生前曾經說過的話,這父子倆笑起來的模樣,真的很像,很像。
就在蘇平伸手,要去扶父親,而對方搶先一步,拄著拐杖起身,滿臉不服輸時。
路上有一隊人走過,就在他們屋前,那條已經走過了無數回的,不大的泥土村道,走過一隊行色匆匆的人。
蘇越的頓時被吸引,目光落在那幾個穿著同樣服裝的男女後麵,手持長槍,身穿黃衣披甲胄的兩行千岩軍身上。
那目光熾熱,剛剛平複下去的笑容,又立即揚起,因為那可是千岩軍啊,他從前一直想要成為,之後雖說放下但依舊崇拜的千岩軍啊。
蘇平的注意力,卻是放在那前麵幾人身上,那些製式服裝,他記得很清楚,是總務司人員穿的。
而一般有總務司成員出現的地方,必然有非尋常之事,並且身後還跟著二十多位千岩軍,這定是有大事發生。
雙目微微一凝,蘇平趕緊把父親扶進家裡麵,萬一待會要進行什麼反恐行動,也免得在外被誤傷。
“平兒,先彆拉著我啊,再看一會吧。”蘇越感受到兒子拉扯著自己,為了能多瞧一兩眼千岩軍,趕忙勸道。
“在家裡麵也能看嘛。”蘇平探出去半個身子,把凳子也搬了進來,就放在門邊。
隨後的時間裡,蘇越看著千岩軍走後,還是坐在那裡,不知在想些什麼,但看臉上的憧憬之意,多半不會是其他事物。
蘇平坐在書桌前,這是他在家裡時,待的最多時間的地方,雖然按照整體來看,應該要麼不在家,要麼在床上才對。
不過要說自身意識清醒的時候,確實是這書桌沒錯。
蘇平望著文房墨寶一應俱全的桌麵,怔怔出神,千岩軍和總務司來人的原因他不清楚,但終歸不會是小事。
想了又想,蘇平自覺這都是些廢話,便是自嘲一笑後,全部置之腦後。
反正不管是什麼事,他絕對幫不上忙就對了,也應該是牽扯不到關係的,最多就是同村子的人。
懷著這個最好結果的想法,蘇平真心希望是這樣,至少不要和他內心隱隱浮現的,那最壞的結果一樣才好。
午時過了,午後再過,屋子周圍安安靜靜的,似乎和平常沒什麼分彆,一直到黃昏時分。
夕陽漸下的餘暉灑落大地,來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就像是皮影戲的道具一般。
“你好,請問這裡是……神童的家嗎?”
來人有兩個,一個帶著眼鏡,手上拿著紙筆,麵無表情,另一個則麵帶和善的笑容,似乎為人十分開朗。
隻是他們並不太適應神童這一說法的樣子,故而開口詢問時,有了片刻的遲疑,使得話語停頓。
蘇平內心一動,麵上卻是不動聲色,他起身走到門邊,跨出門檻,點頭道“是,兩位有什麼事嗎?”
那二人看隻是一個少年,不免瞥了對方一眼,在目光觸及之後,又迅速收回,動作細微,很難察覺。
開朗的那人,往屋內看了一眼,瞧見坐在那,沉默不語的蘇越,笑著問道“小弟弟,我們有些工作,要找你家裡邊當家的大人,問點事情。”
“也不會耽誤太久的時間,你看行不?”
蘇平沉默沒有說話,對方這番話聽著確實沒有問題,隻是他有些想不通,辦案的時候,咋不直接出示一下證件之類的,難道自己還能不配合?
不過不管是怎樣,蘇平讓這二位進了家門,給他們倒了兩杯茶,接著把父親扶到小茶桌旁邊,自己也坐下。
這來自總務司的兩人,他們之間很有默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要的就是容易套到話。
先是打聽了一波周圍的事,如誰誰誰有在村裡的工廠上班,或者工廠一般什麼時候會歇業,以及前幾天逐月節時,要做過什麼。
這感覺像是審訊,但要比審訊手段溫和不知太多的問話,讓蘇平目光一閃,但是心中的沉重,又難免多了一分。
工廠,工廠的,那他隻能最後希望,真的不要有關係,他希望,隻能希望。
“老哥啊,話說這村裡的大戶,是姓陳對吧?他還有個兒子,去過外國留學的。”
“對啊,這些村裡人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