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力衝殺,他們一往無前,踏上了剛剛的那道無形界限,與那一位方才隻身獨戰的身影,並肩作戰。
月明星稀,軍士們的勇猛,爆發在了即便剛剛被殺得如土雞瓦狗,但依舊不見個儘頭的魔物身上。
兩千餘人,至生死於度外,拋卻自己身上的傷痛,隻剩下了一個念頭,衝殺!
喊殺聲震天動地,夾雜著魔物的嘶吼,槍兵入肉的撕裂,以及破不開而被推開的聲音,嘈雜無比,英勇難以言表。
如此不記生死的衝殺,千岩軍一方自然人數銳減,本就再沒多久可活的軍士們,前仆後繼,一個接著一個喪生,臨死時帶走更多的魔物,把活路留給了他人。
蘇平仍在殺戮,他的周身縈繞著兩杆長槍,飛速旋轉中濺起無數魔物血肉,他仿佛殺神降世,手上的魔物亡魂如過江之鯽,滔滔不絕,難以計數。
但人力有儘時,剛剛數道仙術的極強負荷,即便現在的影響還在,使得他剛彙聚出的兩個旋仙輪,消散了一個。
剩下的那一個,其形也微微模糊,並且無法隨心移動,隻能緩慢地繞著其身軀轉動,殺傷力極其有限。
彈儘糧絕,如此便是最為清楚的寫照。
“你怎麼樣?”寧璉拚著身上再添新傷的代價,殺到了少年的近前,目中罕見地有擔憂神色。
蘇平抿了抿嘴,沉吟少許後,才弱弱說道“沒事。”
寧璉微微張嘴,也沒再問,提槍便刺,落在魔物身上,僅僅入肉些許,再難寸進,他明白自己已經到了極限。
此時魔物又圍了上來,蘇平那一個僅存的旋仙輪在斬斷一頭丘丘岩盔王之後,也是瞬間消散,不複存在。
蘇平也因此噴出大口鮮血,身形踉踉蹌蹌,費了很大力氣才站穩,差點就摔倒在地,萬劫不複。
“我來幫你突圍。”寧璉握住槍杆,手掌已經破開傷口深可見骨,觸碰那一杆漆黑無比的黑纓槍,發出瘮人響聲。
蘇平伸手攔住他,“一起走!”
“不可能的,再不可能了。”寧璉的話語很慢,也充滿無奈,“他走了有段時間,我不能讓他久等,你可以的話,就慢些再來!”
寧璉言罷,轟然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元素力,他也在透支一切,彙聚成的冰雪,將方圓十丈,全部冰封,除蘇平外無一幸存。
他自身因此而碎裂,神之眼變得黯淡無光,從冰麵上滾落到了少年的腳邊,靜靜躺在那裡,默默無言。
蘇平咬了咬牙,彎腰撿起那枚神之眼,自己丟在衣領裡頭,回神望去,魔物破開冰雕,又在向他衝來。
蘇平也不再抱著任何希望,忍著劇烈無比的痛苦,強行轉化出仙力,彙聚在掌中,往下一壓。
仙術,隨手一擊。
一擊過後,前方十步清空,他再抬手下壓,又是轟然一擊,又可以再前進五步距離,震撼人心。
同樣在殊死搏殺的眾軍士,瞧見他這邊一幕,紛紛鼓起了莫大的勁力,拉著魔物便死,自身喋血,魔物無存。
千人,百人……十人……
千岩軍人員驟減,蘇平也因為自殺一般地運轉仙術,七竅崩血,四肢骨骼經脈扭曲變形,靠著那一杆杵地的長槍,勉強地站立。
最後的最後,隻廝殺得剩下蘇平和一名他不認識的軍士,而魔物大軍,仍舊看不見儘頭,看不見千岩軍能獲勝的希望。
那名軍士,他吸了口氣,持槍站在蘇平的身前,“兄弟,你很厲害,但現在你是傷員,就站我後邊,看著我殺敵吧!”
那一名奮勇前衝,一槍紮死一頭丘丘人,再抓起一隻丘丘薩滿,丟到了幾步外,然後他的身形湮滅在了魔物群中,再找不到。
偌大的戰場,死屍遍地,千岩軍隻剩下蘇平這個特殊的存在,還奄奄一息的活著,還站著阻擋魔物。
“師父,不要來了,這是屬於千岩軍的戰爭,您不必插手……”蘇平含著血汙,艱難開口。
沒有回應,卻勝似回應。
少年忽然間笑了,他再度抬手,接著緩慢地下壓,最後最後的一絲仙力散出體外,將臨近身前的丘丘人打碎。
“仙家弟子蘇平,千岩軍蘇平,在此戰死,不虧了……”
他心中徹底釋然,再對世間沒有留戀,遺憾是有許多的,卻隻能徒留在世,解決不得,他也沒了法子。
一頭丘丘暴徒上前,舉起重斧迎麵劈下,幾頭普通丘丘人拿著木棒將他圍起,仿佛生死已成定局。
極力睜開雙眼,含笑麵對死亡的蘇平,卻是沒能等到那斧頭劈向自己,便恍惚中瞥見那頭丘丘暴徒被一槍穿心,倒飛遠去。
援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