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廠裡子弟到底要不要去東北的事,幾方麵都在爭吵和斡旋。
而事情的真正引發者——李永忠副科長被處理的結果是最先達成一致的。
雖然他的“錯誤”不好直接公開,但有關方麵還是給他找了一個借口遠遠的調離了現在的工作崗位。
決定下放的青年們珍惜著最後留在家裡的機會,要麼多幫家裡做點事,要麼時不時的回學校、老家去看看。
而極少數拿到留城資格進廠的年輕男女則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餑餑。
張宏城就是其中一個。
就憑張宏城的長相、出身和工作機會,他成為了廠裡幾個喜歡做媒大媽嘴裡的金龜婿。
張宏城是被迫再次來到縣城小劇院的。
裴淑靜醫院的同事幫她繼子介紹了一個縣城裡的姑娘。
姑娘也是高中生,已經滿了十八歲。
這位叫於秋麗的姑娘本來也是要下放的,但家裡找了關係,把她下放的地方定在了鄰縣。
可就在準備出發的前幾天,於秋麗的母親忽然病重,為了留下照顧母親,這個姑娘才答應了家裡安排的幾次相親。
同事在裴淑靜的麵前把那姑娘誇成了一朵花。
說這姑娘當年在學校裡最出挑的一個,就是性子傲氣了些。
高中三年還給報社投過好幾次稿,畢業的時候差一點就被評上了工農兵大學生。
前三次相親都是很不錯的小夥,可惜姑娘都沒看上。
但同事卻信誓旦旦的表示張宏城絕對夠優秀,姑娘一準看得上。
裴淑靜本來是不太願意給繼子找個太傲氣的姑娘,但在看了人家的照片後卻改了主意。
同樣看過照片的張玉敏說這姑娘與當年裴淑靜的氣質有七八分相似。
張宏城看了照片也覺得人挺漂亮而且有氣質,不過估計兩人談不來,所以從一開始他就不準備去。
可千不該萬不該,他把照片“寄”給另一個時空的胡胖子去看。
多事的胡胖子拿著人家姑娘的照片上網一搜。
結果出事了!
要出事的不是胡胖子和張宏城,而是這個叫於秋麗的姑娘。
兩人都以為張宏城所處的不過是一個書裡的世界或者時空支流,可胡胖子卻偏偏搜到了同樣的照片和姓名。
【桃陵舊案回顧出生於1954年的於秋麗,在1972年6月底下放前期的一次相親結束後,在回家途中失蹤。三天後,人們在一處水塘裡找到了她的屍體,該案件一直未能偵破。】
按照具體的時間分析,這位姑娘可能馬上就要出事。
而中間人也說過,等著相看這個姑娘的人很多,就算今晚張宏城不去,也會有另外一個小夥子接替。
張宏城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一條無辜的性命就此消逝,隻好答應了這次相看。
他總不能未卜先知的說人家姑娘要出事吧?
判你一個封建迷信還是好的,要是人家姑娘真的後來出了事,第一個被懷疑的肯定就是他。
裴淑靜的手藝很巧,從人民商店扯回來的白布做成了幾套短袖白襯衫。
其中一件就在張宏城的身上。
他站在小劇院廣場的西邊,抬頭看著沒有月亮的天空。
胡胖子今天寄過來的文字在他心頭徘徊。
【1972年6月26日晚9點至6月28日連續下了兩天兩夜的大雨,將現場的痕跡完全破壞,兩日後山洪衝垮六角橋堤壩,淹埋了兩個自然村。】
如果兩個小時後真的落下暴雨,那就說明這裡不止是一個書中的世界,而是一條完整的時空分支。
張宏城是提前到的,於秋麗同誌則是準點出現。
她穿著一件長袖白布女士襯衣,大概是因為要和男同誌相看,所以雖然天氣炎熱但還是扣上了腕扣。
綠色的褲子很合體,明顯是自己裁剪過,腰間是一條細細的黑色女士皮帶,將纖細的腰身勾勒得很完美。
她的鞋子不是解放鞋,而是一雙自家做的黑色布鞋。
桃子臉帶著一雙鳳目柳眉,嘴巴皮薄薄的,異常的小巧。
兩隻整齊的麻花辮在腦後用藍色手絹係住,很有點小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