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般的掌聲在工人俱樂部裡響起。
吊著一隻手的張宏城、簡勇、杜剛、陳蓓蕾、盧燕和趙甘梅站在台上,小臉通紅。
胸口的大紅花比臉還大。
市裡、縣裡、廠裡、市縣青年辦公室、城西公社、馬橋大隊和尹家大隊送來的錦旗把主席台給占滿了。
裴淑靜作為家屬坐在第一排,一邊鼓掌一邊抹淚。
她是真怕繼子出任何意外。
62年的時候她丈夫就是這樣。明明已經辦完了轉業手續,廠裡都辦了接收,但一場臨時爆發的邊境衝突,丈夫二話不說端起q帶著自己的連隊就衝下了喜馬拉雅山。
本來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勝仗,可誰又能料到衝得太快的張前義沒了補給,帶著五個人隨手端了敵軍的一個炊事點。
可幾個人回到山頂後就開始拉肚子,人還沒送下高原就沒了四個,其中就有張前義。
張宏城是六個小年輕裡唯一受傷的,骨頭雖然沒事,但多處軟組織挫傷。
張玉敏微微昂著頭,手掌都被她拍紅了。
她真有些驕傲。
爸爸是烈士,哥哥是英雄,自己下放到鄉下把這事說出去都能羨慕死一堆人。
表彰大會開了大半天,主要是廠裡的一二把手恨不得把這幾個後生閨女裝大卡車上滿縣城遊幾遍。
讓大家夥見識下什麼是工人子弟的覺悟!
除了錦旗和表揚外,發到每個人手裡的還有一百塊獎金、五十斤全國通用糧票和十市尺布票。
受了傷的張宏城額外得到了三十塊的營養費。
不得不說這回縣裡和廠裡都不小氣。
要知道在這年頭,縣裡的勞模全年補助也就三十塊。
尹家大隊和馬橋大隊家幾乎都被淹沒,如今還要靠上頭補助,所以沒有送錢,而是除了錦旗之外,給他們六個每人家送了八十斤稻米。
不得不說,這個禮物送到了張宏城幾家人的心坎上。
表彰完畢之後,六人又被縣裡知青辦叫了過去。
這回接待他們的是知青辦的盧主任。
“鑒於你們這次的突出表現,省知青辦給了我們縣辦五個兵團指標。”
“黑省農墾師,每個月拿工資的那種。”
陳蓓蕾幾個差點沒尖叫出聲。
兵團知青!
這可不是知青下放的頭幾年,那時兵團指標還好弄。
可到了70年下半年,各兵團知青連基本都滿了,後續的知青都是去自然村落戶,靠天靠雙手吃飯。
兩者最大的區彆,兵團知青是職工!
每個月都有工資和福利!
吃的是食堂,住的是標準的集體宿舍。
棉大衣和被褥都是兵團發的。
工作的地方是國營農場,幾乎都是機械化作業。
例如黑省的兵團知青,一個月工資就是三十二塊!
幾乎抵得上上海的正式工人。
可隨著全國知青下鄉越來越多,各國營農場和農墾師接收的知青越來越嚴,人數也越來越少。
光政審一關就能刷掉無數人。
本來知青辦處理陳蓓蕾五人去東北吉省落戶的事有些棘手,但有了這樣的功勞,省裡直接幫忙給解決了。
吉省不夠冷,我們優秀的青年代表要繼續往北,去黑省,不過是去當農墾師的職工。
張宏城也拿到了一個農墾師的名額,他被告知可以把這個名額讓給自己的妹妹。
“是不是有些奇怪,為什麼你們六個人隻有五個名額?”
盧主任笑著拿出了一份表格。
“優秀的青年當然不能全部拿去支援邊疆建設,縣郵局拿出了一個郵遞員的名額,你們商量下,哪些人去東北,誰留下?”
除了張宏城之外的五個人互相看了看,顯然都有些意動。
農墾師雖好,但畢竟是最北邊。
五個人拉著在思考的張宏城來到知青辦的一個角落,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沒說話。
除了張宏城確定有留城名額不稀罕外,其餘五個人都很糾結。
一邊是同學朋友,一邊是可以留下來陪伴家人。
張宏城其實在這件事之前,也沒有想到會有這種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