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洪浩和他的人都沒事,因為當雨水漲過房屋大門一半的時候,一些虛插在地裡的連排柵欄便自動飄了起來。
最讓曲洪浩無語的是,這些天然的木筏子上,都係了一根長長的草繩在房梁上;係繩子的房梁上竟然還放著一根長長的竹竿——這是什麼神仙風俗?!
大雨一直會下到十一月中旬。
這在東北是難得的體驗。
各地抗洪搶險工作也將在這個時候陸續進入尾聲,
隨著紅旗林場這裡天晴的時候越來越少,張宏城知道這片盤旋的氣壓已經開始移動,雨帶正向東邊海上移去。
悶熱的氣候在十一月初消散一空,林子裡的榛蘑也越來越少。
桑春紅和夏娟披著雨衣深一腳淺一腳的從林子裡走出來,發現林子外天上的雨線越發密集。
兩人不約而同噴出一股白氣,低下頭向庫房的方向走去。
庫房負責收榛蘑的是郭勝男。
她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再次被送來的榛蘑。
“這回是真沒有了吧?”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的桑春紅呆呆地歎了口氣。
“這回真的一點也找不到了。”
這些天下來,她人累得發虛,可就如同中了魔一般停不下來。
哪怕累得渾身酸軟,自己這雙腳也會情不自禁的帶著自己往林子裡走。
夏娟和桑春紅是排裡最後兩個停下來的。
一身都被榛蘑給醃入味了。
倉庫旁邊的隔間裡,火坑裡幾塊木頭在熊熊燃燒。
帶著黑眼圈的簡勇和薛展鴻正在火邊和衣而睡。
隔間裡全是他們這些天“借”回來的各種“瑕疵品”物資。
說是借,其實就是單位之間的買賣。
靠著曲洪浩留下的那份批文,紅旗排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和地方供銷單位互相“借”東西。
在“合適”的時候,兩邊的賬上會慢慢的抵消。
張宏城蹲在排部聽收音機。
各地的大雨已經慢慢變成中雨,而他所在的山頭上則變成了大雨傾盆。
他在心裡琢磨,估計胖子找到的那個紅旗林場老知青說的那件事,十有八九會發生。
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張宏城最後又披上雨衣往外走去。
他先去了醫務室。
為了最後那點榛蘑,排裡病倒了好幾個。
看到他掀了簾子進來,戴著大口罩的美女立即瞪了他一眼。
“把口罩戴上!”
楚描紅在給葉南燕掛點滴,她是病得最重的那一個。
張宏城順著楚描紅的眼神看到了桌子上放著幾個鋁製飯盒,其中一個裡麵放的是用水蒸氣消毒過的棉紗口罩。
但張宏城沒有取鋁製飯盒裡的,而是悄悄拉開楚描紅的抽屜,把楚描紅備用的一個口罩拿著戴好。
淡淡的香味縈繞著鼻尖,嘿嘿嘿嘿。
旁人都沒注意到排長的小動作,隻有楚描紅的耳朵動了動,脖子上多了一點粉色。
楚描紅也隻能假裝不知道。
張宏城過來除了看生病的知青們,自然還有事要和楚描紅商量。
醫務室的內間,這裡沒了外人,楚描紅這才羞惱的扯下張宏城的口罩。
“你下次能不能正經點啊!”
行,那就談點正經的事。
張宏城想要楚描紅備上一些驅寒防濕的藥湯,因為接下來的日子,整個知青排都可能要冒著大雨工作。
楚描紅點點頭應下,她有這個底氣。
概因林場這邊的藥材要比濕地裡還多,這些天大家采榛蘑的時候,她一直在采藥,收獲不算小。
有了女主保駕護航,張宏城心裡頓時踏實不少。
冒著大雨,他領著王鳳誌來到林場的農田邊。
為了圖方便,曲洪浩的農田開在一片緩坡上,因為這裡時不時的有山頂的融雪水流下來。
張宏城抬起手在眼前搭起棚,向山坡上麵看去。
果不其然,曲洪浩這個憨憨為了讓更多的融雪水流下來,竟然把山坡上方的樹木都砍得乾乾淨淨。
張宏城之前不讓焦定輝伺候這片農田,是因為他知道這片農田根本熬不到入冬。
根據那個老知青的回憶,在入冬前連續不斷十多天的大雨後,曲洪浩“整理”出的這片緩坡將成為天然的山洪泄洪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