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城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想到一件事。
對象給自己備的中藥丸劑裡就有暈車藥。
四粒米粒大小的黑色丸子吞下,張宏城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再次坐在班車上沒有了想吐的感覺,隻是想睡。
張宏城原來以為東北的班車司機師傅已經很牛逼了,能在冰麵上開車。
可到了這裡才知道,本地的班車司機幾乎人人都有“神之預判”,開著班車在沒有任何路標的叢林裡輕鬆的繞來繞去。
班車裡有一半人在對著車外摳喉嚨。
楚描紅做的藥效果很不錯,他一覺睡醒,發現班車正慢慢駛入普文站。
普文是去版納路上的一個小鎮,所謂班車站其實就是一個大草棚子外頭豎了一個木牌子。
所有人都得在這裡換車。
張宏城在大草棚裡坐了半天才緩過來。
時間已經是下午六點多,去版納景洪的班車要第二天早上才到,所有人都在找地方過夜。
大草棚後麵是一片樹林,樹林下方也是一片棚子,隻是棚子上的稻草被掀開。
棚子裡點著蚊香,還擺著幾十張竹床。
負責管理這裡的人收兩角錢一個鋪位,很多人都喊貴。
但管理員也懶得和大家爭論,反正愛住不住。
如果不要床鋪,在棚裡隻要一把竹凳也是可以的,五分一把。
至於棚外的事情他不會去管。
張宏城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去了鎮上的小招待所。
那是幾棟小竹樓。
房間裡是地鋪,一個房間可以睡好幾個人。
張宏城拿著介紹信住了進去,住宿費花了三毛六分錢。
小招待所裡沒有專門的食堂,服務員自己下廚煮了一鍋米飯,米飯裡還煮著幾種蔬菜,隻是在起鍋的時候撒點鹽巴。
每個住入這裡的人都端著碗筷回自己房間去吃。
廚房這邊蚊蟲實在是太多。
和張宏城住一個房間的是兩位男同誌,他們是滇省建設兵團的知青。
聽說張宏城是從東北建設兵團過來的,他們顯得十分好奇。
拉著張宏城聊了很久。
也是在他們嘴裡,張宏城得知滇省建設兵團知青們的主要任務是種橡膠。
雖然滇省知青都過得很苦,但精神麵貌卻不錯,語氣裡滿滿都是自豪。
“那些外國人真黑,十噸大米才能換一噸橡膠。”
這裡的夜晚有些難熬,主要是蚊蟲多加上悶熱。
才聊到九點多,三個人分彆出去衝了兩次涼。
不是三個人隻想衝兩次,而是過了夜裡九點半服務員鎖了水龍頭。
很快,房間裡彌漫起了一股風油精的味道,熏得人更加無法入睡。
迷迷糊糊躺到十點左右,房間裡又住進來一個人。
張宏城三個都好奇的打量著煤油燈下輕手輕腳的男人。
男人大約四十歲左右,明顯不是知青。
聽著這麼晚被吵醒的服務員語氣相當溫和,還特意開了水龍頭上鐵盒子的鎖,很顯然這個男人的身份有些不一般。
當這個男人洗漱回來,兩個知青主動和他聊上了天。
張宏城聽著那人的口音有些熟悉,兩人聊了兩句,竟然還是一個地區(市)的同鄉。
男人姓程,是景洪消防隊的指導員。
老鄉見老鄉,聊到月亮都起床。
第二天一早,四個人紛紛退房。
張宏城和老程被兩個知青熱情的邀約,上了建設兵團過路的一輛卡車。
卡車裡全是橡膠的味道,有些難聞。
兵團的司機比班車司機更狂,開著卡車在密林裡玩漂移。
車鬥裡的幾個人時起時落,談笑風生,一點暈車的感覺都沒有。
隻是不能隨意在車鬥裡站起來,因為超快的車速,很容易讓頭部碰到沿途上方的樹枝和葉子。
兩個知青有時會伸手從路過車頂的樹葉裡扯下幾個不知名的果子。
果子不能吃,是來當投擲物的。
密林裡隨處可見河灣或者溪流,每當路過這種地方的時候,兩個男知青就變得精力旺盛起來。
果子呼嘯著直奔河岸邊的一段爛木頭,被砸了幾下的“爛木頭”驚慌失措的轉頭沒入了河灣裡。
原來是鱷魚。
這東西和蟒蛇號稱南方雨林雙霸,但是在知青們殺入雨林後都從食物鏈頂端讓賢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