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晨光映入堂內。
楚家院子好幾年沒有開啟過的內堂今天被陽光鋪滿。
秋風掃過瓦頂縫隙裡蒲草,沙沙的聲響讓堂內越發顯得靜謐。
滿頭白發的老人坐在老舊的木椅上,正全神貫注的擦拭著手裡的照片鏡框。
黑白的照片。
照片裡老婦人笑容依舊如老人記憶中那般那溫婉和親切。
老人恍惚中,似乎又看到老伴在笑著嗔怪於他,近日可有按時吃飯,飯後可有散步,衣裳是不是合體……。
其實兒媳婦每日都把這裡打掃得乾乾淨淨,相片鏡框上本來就是一塵不染,看老人依然摸索著鏡框,宛如與老婦人幾十年前的初見一般。
孫蘇雲端來一杯熱茶,年邁的楚越河微笑著對兒媳婦點了點頭。
雖然楚家如今的處境看著不好,但楚越河心裡還是有所慰籍,畢竟家裡人的品性都是不錯的。
自己為人正派隨和,老伴溫婉明事,兒媳婦知書達禮,孫女聰明靚麗除了他那個被自己看走眼的逆子!
如果不是自己生下的那個孽障,全家人哪裡會過到這種日子?
孫蘇雲泡茶的茶杯還是楚越河當年最愛的那一套,顯然兒媳婦也是個聰慧的,曉得將自己喜歡的東西藏了起來,沒有被拿去砸掉。
“嗯,阿雲,這茶葉不錯啊!”
“父親說的是,也就您能喝出這種滋味來,我喝著是一點覺得和商店裡賣的沒什麼區彆。”
楚越河笑了下,輕輕的放下茶蓋。
“這是囡囡的未婚夫送的?”
孫蘇雲感慨的歎了一聲。
“小張是個好孩子,送了好多東西過來,還都悄悄的不張揚,如今就等著父親您看上一看。”
楚越河苦笑著搖搖頭。
“囡囡年紀大了,主意也是自然大的。”
“咱們家裡彆看她年紀最小,但看人最準的怕不就是咱們囡囡了。”
聽到公爹的這句話,孫蘇雲的語氣凝滯了一下。
當初楚定國性格大變的時候,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就是囡囡。
可惜她和公爹都沒有第一時間相信一個十多歲女孩子的話。
主要是楚定國之前幾十年的表現太過正派且具有欺騙性。
連自己的老爹和枕邊人都被瞞住了,沒有看出他真實的脾性。
孫蘇雲的表情又帶上一絲哀怨,神情開始變得恍惚,這也是她每次想到自己丈夫時,都會浮現的固有情緒。
楚越河起身小心翼翼的將老伴的遺照掛回了牆上。
他看著遺照沉吟的半晌,忽然轉頭看向兒媳。
“阿雲,定國當年逃走的時候,你還記得他有沒有說過什麼比較特彆的話麼?”
孫蘇雲下意識的搖搖頭,這個問題公爹這些年已經問了她無數次,她都回答的有些麻木了。
到如今,她甚至已經都不願再想起自己和那個人最後相處的那個夜晚。
楚越河沒有繼續追問。
但他心裡的疑惑卻越發濃鬱了起來。
他這次雖然是被通知下放,後來又被提去了專門的農場進行改造。
但人老成精的楚越河哪裡發現不了自己與其他改造者之間的區彆。
雖然其中有老相識暗中幫助的緣故,但那個秘密農場的管教人員對自己也太過客氣了一些。
同住的還有幾個和他一樣水準的專家,但人家的待遇和勞動強度遠超於他。
尤其是自己每隔一個月,還要被公派“出差”半月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