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的黑省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冷。
前些天還有些悶熱的哈城,轉眼間滿大街的人們都穿上了毛衣和和秋褲。
“聽說今年要多熬個把星期才會供暖,最早也要到十一月初,”說話的人正在捅煤爐子,爐子裡用的是去年剩下的煤球,一股子老鼠尿的騷味彌漫了整個房間,“這天冷得可夠快的。”
辦公室裡有人笑著抬頭看了他一眼,感受到屋內逐漸升高的溫度,他才把身子完全放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說起供暖,你又讓我想起了前幾天發生的那件事。”
也不知道這人想到了什麼,嘴角的笑容裡帶著一絲促狹和有趣。
“咱們的姚主任現在是越來越不講究了,連兄弟單位都坑。”
捅完煤爐子的人聞言放下火鉗,將打了幾個補丁的外套脫下來,臉上雖然也帶著笑,但笑容裡的含義卻與同伴不一樣。
顯然他是支持姚主任做法的。
“我們哈城的中學和他們農墾係統的幾所中學本來就應該是同一個待遇。”
“可事實卻大不相同。”
“他們老師的待遇與我們比起來,那叫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你想想他們原來建設兵團名下有多少農場和廠礦,每個月拿出來補貼學校的錢和物資都海了去了。”
“光說糧票這一項,人家農墾第二中學老師除開規定的額度,農墾係統還私下弄了好幾個名目進行補助。”
“遠的就不提了,就說去年這個時候,老宋你也見到了吧?”
“咱們家屬樓對麵的章家,兩口子領回來多少東西!”
老宋似乎回想起了什麼,也不禁羨慕的搖搖頭。
“方老師,你就甭想了,再想人家也是國營職工編製。”
言外之意,哪裡是他們幾個正規教師編製的苦哈哈能比的。
“為什麼不能想?”
方老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先看了一眼辦公桌西邊底下墊的那塊紅磚有沒有鬆動,這才接著吐槽起來。
“人家農墾第二中學下周就開始供暖,嘖嘖嘖嘖,單位上有煤礦就是不同啊。”
這裡是哈城三中高中部的一間老師辦公室。
室內的光線有些暗淡,但因為是白天所以沒人舍得開燈。
唯一沒有說過話的是一位女老師,她抬頭看了一眼導致室內光線不太好的那扇窗戶。
被人打破了不知幾年的窗戶上糊著好幾層報紙,她對老宋和方老師的聊天內容不是很感興趣,她隻是好奇學校裡說會給各個辦公室、教室換損壞的玻璃,到底會在什麼時候解決。
至於方老師提到姚主任做的那件事,女老師大體上也是比較認同的。
她不是嫉妒農墾第二中學,而是覺得既然是自家缺的好資源,爭上一爭也理所應當的。
這件事要回到五天之前。
恢複高考的通知下來後,變化最大的就是他們哈城的教育戰線。
她們這幫教書匠往前數上十年都不敢想的資源和福利,都在慢慢的向教育這塊傾斜。
尤其是近在眼前的高考,每個學校都想著要一鳴驚人。
說起資源,作為超大企業的東北建設兵團內部教育係統甩了他們黑省教育係統幾條街。
但說起教學質量,情況卻剛好相反。
倒不是說人家農墾教育係統裡的老師水平差,而是因為那邊的老師都是國營職工編製,旱澇保收,與學生們的家長又算是同事關係,所以對學生的管教和要求鬆了很多。
這回恢複高考,全省教育係統開大會,優先分配的是各項優惠政策和扶助資源。
可讓哈城主管教育的姚主任沒料到的是,平時來開會從來都隻當自己是木偶的康書茂居然代表農墾廳教育係統也參加了資源爭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