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一過,華京的天轉瞬變涼。
雨花閣外,薛執宜陪著霍知愉捶丸。
霍知愉又進了一球,卻無甚興致,她把球錘一丟,了無趣味地坐了下來“宮裡都快悶死了,今年的秋狩怎麼還沒到?”
“快了。”薛執宜道“年年這個時候,陛下都會去京郊獵場狩獵七日,到時郡主便能趁機會出宮散散心。”
定國公昨日已經回來了,一回來便被傳去長生殿問話,也就是兩個時辰的功夫,就讓因罪禁足的葛貴嬪被放了出來,甚至還被獲準在狩獵中隨行。
……
到了狩獵的日子,太後並未打算前去,薛執宜作為陪侍,跟著霍知愉去了。
一路上,霍知愉都顯得異常興奮,還提前換好了精心準備的騎裝。
她的腦袋探出車窗“你瞧那輛馬車,就是葛貴嬪的,她往年可不是這個排場,從前光是她一個人就得帶上幾十人伺候呢。”
薛執宜瞧著,如今葛貴嬪降了位,倒低調了不少,馬車的規製降低了不說,連伺候的人都隻剩下十來個,大有從此克勤克儉做人的架勢。
……
到了獵場,安頓好後,顧世崇便去了葛貴嬪的營帳中請安。
葛貴嬪打扮素簡了不少,不似往昔富貴奢靡。
九皇子顧世英年幼,因葛貴嬪禁足,他與自己的母妃許久未見,葛貴嬪放出來的這些天,他都一直黏在她身側。
母子三人坐在一塊說了許久的話,瞧著其樂融融,絲毫看不出各自心中芥蒂。
“兒臣此次定要親自獵幾隻狐狸,回頭讓尚衣局為母妃趕製一身裘衣。”
葛貴嬪還頗為關切地勸道“母妃如今要這些做什麼?你有孝心,母妃知曉,但你該對你父皇殷勤些,得讓他知道你的孝心才是。”
顧世崇笑道“母妃說的是,但母妃永遠是兒臣的母妃,兒臣怎能不孝順?自然是希望儘己所能待母妃好。”
說著,顧世崇眼眸微微垂下幾分,他徐徐一笑“我記得幼時,母妃曾說過,要將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爭來給兒臣?母妃還記得兒臣是怎麼說的嗎?”
聞言,葛貴嬪一怔,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沒等她回答,顧世崇看著她,緩緩道“兒臣說,待兒臣長大,也要將世間一切尊榮加諸於母妃之身。”
葛貴嬪眼瞳不自覺一顫,臉上的笑又加深些許“這麼小時候的事情崇兒還記得,難怪太傅從小就說崇兒天賦異稟。”
收回視線,顧世崇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起身告退“獵場北邊的杉木林狐狸最多,可到了夜裡卻最是難行,兒臣還是得儘早入林,以免錯失良機。”
說罷,便離開了營帳。
回想著顧世崇方才的話,葛貴嬪摸著九皇子的小臉,她臉上,已經沒有半分笑意。
顧世英靠在葛貴嬪身邊,奶聲奶氣道“母妃,英兒以後也要將全世界最好的都給母妃,好不好?”
葛貴嬪展顏,又摸了摸他的腦袋“好,英兒最貼心了。”
……
顧世崇隻帶了幾個侍衛入林,山中秋高氣爽,涼風習習,很是怡人,他卻心不在焉。
葛家要殺他,想必是已然察覺了他對葛靖陽下手之事,他與葛家的關係,已是箭在弦上,若他不放箭,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父皇雖給過他承諾,隻要沒了葛家,他就是未來的太子,但卻並不妨礙父皇對他不滿,這次江州一案,若非有顧世憫的襯托,隻怕父皇也不會放過他。
當時他焚毀慈水的武器庫,也是為了提醒父皇,葛家野心勃勃,若要連根拔起,則需要有人協助,而他顧世崇就是這個協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