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門前很熱鬨。
大紅大紫大綠湊在一起,著實是很紮眼。
這一次就沒有出現上一次程處默負荊請罪時候出現的情況了。
無他,張楚的特征太容易記住了。
如果說不穿官袍,大家可能還都不認識,畢竟並不相熟,僅僅隻是遠遠的看過一兩眼罷了。
但一旦穿上官袍就不一樣了。
全長安,像張楚這般年紀輕輕卻身著紅袍的,隻有他一個。
特彆是在往屬於國子監區域裡一站,可以說是在一群老頭子裡,隻有張楚這麼一位少年,要知道國子監的夫子就算是最年輕的也要四十往上了。
張楚的到來,引起了些許的波瀾,不少人鬼鬼祟祟的指著張楚,臉上帶著戲謔。
張楚耳鼻觀心,從嘈雜的聲音中,提取到了幾個關鍵。
秦川子,好老婦。
張楚翻了個白眼,索性直接閉上了眼睛,對於這些閒的蛋疼的大唐官員表示很無聊。
不得不說,大唐的娛樂生活真的是太匱乏了。
以至於但凡有位官員出了什麼流言,總會不消停一陣子,就比如上次一位官員,就因為取了一位寡婦,引來了不少官員的談論,還取了個諢號,叫什麼寡婦兄,這讓那位官員索性直接請旨去了地方,遠離長安朝堂。
這群人,比長舌婦還要長舌婦。
程咬金過來了,秦瓊過來了,房玄齡過來了······
他們有意無意的都從張楚身邊走過,然後壓低了聲音提醒一聲,若是需要丫鬟,他們府上有不少胡姬,可以給他送來。
雖說聲音中全是關切,但讓張楚表示很蛋疼。
孔穎達,虞世南,蓋文達這群人自然都是遠遠站著,誰都能看得出來,國子監大小官員都已經把張楚給孤立了。
張楚巍然不動。
隨著一百零八聲晨鐘響起,朱雀大門準時的打開了。
和上一次皇帝出行一樣,玄甲軍攥著馬槊,先打頭陣,而後便是禮部和鴻臚寺準備的各種禮節。
然後便是李世民和長孫皇後的肩輿。
這次他們沒有坐馬車。
畢竟昭國坊那地方,連腳都難放下,更彆說停放馬車了。
肩輿之後,便是大小皇子和公主。
金吾衛緊隨其後。
百官覺得已經結束的隊伍,突然,又發現後麵還有很長。
大批大批的宮女踩著碎步,緩緩出了朱雀門,而後便又是一道肩輿,上麵坐著的正是李淵。
當看到李淵的刹那,說實話,就算是長孫無忌,蕭瑀,房玄齡,魏征這些人都瞪大了眼睛,麵麵相覷,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恍惚和不知所措。
太上皇,今日竟然出宮了。
自從頡利可汗於長安為李淵獻舞後,李淵幾乎就沒有露過麵了,可這一次,竟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了隊伍中。
而且看樣子,精神似乎還不錯。
這讓所有人都一臉懵。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傳聞太上皇的身子有些······”
“噓噓噓,找死啊,禁聲禁聲。太上皇精神健碩,其是你我可以猜測的?”
“對對對,沒想到太上皇這一次竟然也隨行。”
“太上皇之前不是下達禁佛敕令麼?今天這是······難道太上皇和陛下已經徹底和解了?”
“或許,這一陣子,深宮內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
百官們不再談論張楚好老婦的事情了,那一雙雙眼睛盯著李淵,找到了更勁爆更能讓他們好奇的八卦。
陛下和太上皇的孽緣,顯然更加勁爆。
“太上皇!!!”
蕭瑀哀嚎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
頓時,百官俯首,向李淵齊齊行禮。
李淵原本閉著的眼睛緩緩睜開,掃過蕭瑀,掃過長孫無忌,掃過房玄齡,掃過他已經很陌生的百官諸公,最後的目光落在了張楚身上,嘴角輕輕一笑,便再一次的閉上了眼睛。
“師父,師父,師父······”
李泰混在人群中,見到張楚,瘋狂的小聲呼喚。
不過,隨著一聲禮官的長嘯,文武百官隊伍合攏,追隨於李淵身後,朝著昭國坊行去。
朱雀大街早就已經被金吾衛清理出來了禦道。
以至於兩側的百姓都要人壓人,人擠人了,不少老幼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無法喘過氣的表情,但就算這樣,一個個的也都是伸長了脖子,望向李世民,望向長孫皇後,望向李淵。
順著朱雀大街一直向南抵達蘭陵坊,轉彎,蘭陵坊向東走,再經過安善坊,前麵便是昭國坊了。
浩浩蕩蕩的隊伍進入大街後,瞬間就把大街給堵死了。
人,實在是太多了。
就算是金吾衛,也無法徹底的驅趕所有的百姓,昭國坊的土地上,已經恨不得人踩人。
但能留在大街兩側的百姓,皆是跪伏於地的善男信女,他們對於佛,保佑赤誠之心,而那些純看熱鬨的百姓則是全都被驅散了。
兩側房屋上的百姓自然全都被趕了下來,這讓這些房子的主人很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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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第一次覺得能見到皇帝和皇後娘娘不是一件好事了。
因為這耽誤他們賺很多錢。
他們都期盼著陛下和皇後娘娘趕緊離開這裡,好讓自己的客人能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頂上去。
隊伍慢慢停下了。
一片廢墟中,玄空閉著眼睛,坐於一個已經露出眉眼的佛像前,絲毫不動,就算鋥光瓦亮的腦袋上趴著一個蝴蝶,也好像完全沒有感覺。
而周圍,便是長安各大寺廟的僧侶。
這些人和玄空一樣,閉著眼睛,化成一個圓,皆正對著佛像的位置,發出嗡嗡的聲音,這是他們在誦經。
玄甲軍分開了一條路。
肩輿緩緩放下。
在禮部官員高聲誦讀了詔,是惠淨和尚站起來的。
他是大興善寺的僧人,輩分很高,德高望重。
當他起身後,身側的僧侶也都起身,原本無缺的一個圓,打開了缺口。
李世民和長孫皇後攙扶著李淵,走了進去。
無數目光,皆落於三人身上。
就連跪伏的百姓,此刻也都抬起了頭顱。
玄空仍舊未動。
有禮官取來了一炷看上去就金光璀璨的香燭,恭敬的呈給了李淵和李世民,長孫皇後。
李淵手持金香,李世民和長孫皇後則是一人捧著一半蓮花坐樣式的蠟燭。
兩人把燭台合攏,一個完整的蓮花台就出現了。
然後,李淵把手中的香點燃。
在惠淨和尚的帶領下,左三圈右三圈的,以一種張楚看不明白的流程,折騰了好一陣子,最後,李淵俯身,把手中燃燒的無比旺盛的粗香埋在了佛像麵前。
玄空睜開了眼睛,雖然沒有起身,但明顯的上身有一個向佛像俯身的動作。
也就在這一刹那,李淵和玄空交換了個眼神,兩人的嘴角,有意無意的都翹了起來。
李淵差點笑出來。
他心裡真的是不得不讚歎起來小郎君,誰能想到,自己幾個人一起挖的坑,再加上一個從破廟中撿來的佛像,竟然有這麼大的效果。
當李淵再次直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