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倫樓。
這座酒樓就在務本坊內,算是務本坊中最大的酒樓了。
平日裡,倒也不算的有多麼驚豔,但到了秋闈前後,這裡卻是長安最最熱鬨的地方了。
還有三日便是秋闈,到了這個時候,大批的學子都是讀不下去書了的。
呼朋喚友,把酒對飲,便是最窮的學子,這個時候也會把自己的壓箱底掏出來,於友人一同不醉不歸。
最後的三日,是狂歡的三日。
誰都知道,三日後,或許今日還能和自己對麵飲酒的朋友,到那時已經變得高不可攀。
亦或者說,壓抑了這麼多長時間的心情,這個時候是最好的宣泄噴薄之時。
無他,因為誰都保證不了自己能不能高中,與其等到落榜後自怨自艾,悲痛萬分,倒不如在開考前,先把情緒全都發泄出來。
“來來來,褚兄,小弟敬你一個,這一次,褚兄定然高中啊,褚兄族叔乃是今年副主考,飛黃騰達之日,就在眼前,真真的是羨煞兄弟我啊。”
“好說好說,不過褚某要去樓上,下次,下次定飲。”
“哎呀呀,鵬兄,不曾想在這裡竟又遇見了你,今年可有把握,一舉得中?”
“這位是······哎呦呦,趙兄,幸會幸會,今日既然遇見,不醉不歸,不醉不歸,當飲,當飲!”
“三日後,希望我等,仍是可於此地共舉酒杯,幸甚幸甚!!!”
“這位兄台,何必於想三日後的事?今日,便是最好的日子了。”
“這話說的對,小弟我今年若是不中,明年便不再來了,耕地,娶妻,倒也自在,何不忘了科舉,享受當下!”
“哎,兄台說的是啊,今年我若是也不中的話,家中已是無法支撐了,從此科舉將和我無緣了。”
“三日後,咱們這裡,還能有多少人在呐?按照往常之慣例,咱們這些讀書人,不過是陪著貴人們走一程罷了。”
“我等,沒有資格前往樓上,其實便已代表著,我等,沒有資格上榜啊。”
這話一出,原本熱鬨無比的伯倫樓大廳,瞬是一靜。
眾人拿著酒杯,意興闌珊起來。
下意識的,不少人都望向了通向伯倫樓樓上的樓梯。
目光中,皆是唏噓和羨慕。
“今年,主考不是換了嗎?是不是,會有些不一樣?”突然有人弱弱說道。
“嘿,彆提了,剛開始我聽說秦川子出任主考官,也是這般想的,可是,你們知不知道這段時間,秦川子在乾什麼?除了帶著越王殿下他們去司農寺的暖棚裡,操持農事外,就沒有其他的事了。”
“我聽說,科監署秦川子到現在,也不過隻是去過一次罷了。”
“主考一職,不過虛名,秦川子或有些小聰明,可看來,終還是無法撼動。”
“········”
又是一陣沉默。
“他娘的,想這麼多乾什麼?”
“咱們兄弟今日既是齊聚於此,除了喝酒,就是喝酒!”
“對,對,對,等酒醒後再想那些煩心事吧。”
“來,來,來,滿上滿上滿上!”
“·······”
伯倫樓大廳,重新變得雜亂,熱鬨,狂歡。
相比於一樓的喧鬨,樓上就變得無比安靜了。
一個個客房單間,坐著的皆是衣冠楚楚之輩。
他們就輕鬆很多了。
臉上隻有閒適。
褚忠匆匆登上樓梯,拍了拍身上的青衫,眼眸,瞥了眼樓下,不屑的哼了一聲。
而後便尋著房間名找了起來。
見到寫著‘狀元’二字的房間,急忙又是捋了捋自己的衣袍,原本高冷的神情,也隨著擠了好幾次嘴角,變得有些諂媚起來。
尋到他自以為最好的笑容角度,這才推開了門。
“哎呀呀,長孫兄,賀蘭兄,崔兄,這位是······盧兄,李兄,好久不見,好久不見。”褚忠一一作揖。
“褚兄客氣,快快落座。”長孫衝指了指手邊的空位。
其他人也都是頗為熱情,不過卻是誰都沒有起身。
褚忠自然不在意這些,有些受寵若驚的坐下。
平日在樓下那些寒門讀書人中,高傲無比,但凡有誰見了自己不作輯,褚忠便從未給過好臉色,但此刻,褚忠隻覺得旁人衝自己笑笑,便已經是自己莫大的榮光了。
若不是自己的叔叔乃是這一次秋闈副主考,自己定然是無法和這些頂級高門子弟坐在一起的。
“褚兄,如何啊?科監署那邊,褚左丞可有消息傳來?”長孫衝笑著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