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尚書崔如淵也沉默不語。
雖然秋稅已經儘數入庫登冊,國庫也算充盈,可是來年的花銷,處處都需要錢財,國庫裡的這點東西,說句不好聽,還沒入冊呐,各地,各衙門,各處軍隊,都已上了折子,哭訴自己的不容易,向朝廷要錢,要糧。
眼看著,戶部終於能拿出個章程,儘可能的把國庫裡的糧食能分的讓各方都滿意,突然又出了這事。
萬人流民,一個冬天,要吃多少糧食?要消耗多少物資?
毫無疑問,這些都要京兆府負責,可京兆府手裡的倉庫,有多少?足夠麼?
到最後,怕是戶部無論如何也得承擔一部分。
如此,好不容易平衡了各方,快要完成的章程,又得全部打亂,重新商談。
這活,可是臟活累活,而且一點功勞都不顯。
若萬一有了差池,鬨得天怒人怨,毫無疑問,這鍋還得自己背。
誰會主動攬過來?
大殿中,四個人,各有心事,也各有想法。
李世民何嘗又不知道他們的想法呐?其實便是他,這會也心塞的厲害,明年朝廷要做的事,都是不得不準備糧食啊。
更彆說,還有吐穀渾這個頑疾需要解決,萬一真的要出兵,這糧食······
更是緊張了!
蕭瑀看了眼房玄齡,倒也不惱,隻是笑著道“玄齡所言,老夫何嘗不明白?”
“可若是不這麼做,玄齡,你倒是說個章程來?”
房玄齡一時沉默。
蕭瑀笑笑,歎道“陛下,這事突然,不要想著如何做好,最好的法子還是著手於,如何把影響降低到最小吧。”
“老臣知道陛下愛民如子,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這般做啊。”
“他們要死的話,他們可以死在隴右道,可以死在劍南道,獨獨不能死在京兆府區。”
“這話,陛下,玄齡,應該明白輕重。”
“而且,也不是說朝廷不管他們了,到時候,陛下敕令隴右道附近的成縣,武縣,涇縣等做好這件事,咱們這裡,擠出來些糧食運送過去,如此處置,天下人誰都說不出來二話。”
蕭瑀再道。
“若是如此,這萬人流民,怕是存活之數,不足三成。”房玄齡給出了一個保守的估計。
“沒辦法,天意如此,朝廷已經儘心了。”蕭瑀斜了眼房玄齡。
房玄齡滿臉憂愁。
可是,他又何嘗不知道,蕭瑀這麼處置,確實是最好的法子呐?
想要全都保住性命,怕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了。
能把影響壓縮到最小,就是朝廷的勝利。
“陛下,這麼做,臣覺得可行。”崔如淵急忙附和“戶部,可以擠出來一千擔糧食,送過去。”
柴紹長吐口氣,終究僵硬的也點了點頭“陛下,京兆府,也能送去一千擔糧食,並且,支援些茅草。”
“至於木炭這些取暖之物,京兆府也無力承擔啊。”
“哎·······”房玄齡隻能重重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這些縣城之間,皆無阻擋,也無取暖之所,更沒有安置之地,百姓,難道隻能,硬熬?”李世民額頭上的青筋抽了抽,目光陰沉的掃過四人,呼吸,有些急促。
“他們背井離鄉,已是痛苦的決定了。”
“本想著來到京兆府,能有個活下去的機會,滿懷希望,可朕卻·······”
李世民嘴角哆嗦,雙眸中都有霧氣。
“陛下,天意如此。”
“當以大局為重!”
蕭瑀感慨“若是今年不那麼冷,木炭價格不那麼高,接過來,也就接過來了,在長安城外安營紮寨,設置火盆取暖,等開春,再把這些流民送回去。”
“但現在······”
“老臣敢說,若是接過來,怕是用不了幾日,當第一場大雪下來,全是屍橫遍野了。”
“到時候,長安百姓如何看待?天下百姓如何自處?”
“陛下,朝廷,萬萬不能因為這點事,而影響了天下啊。”
蕭瑀不愧是三朝元老,處理事情頗為老辣,目光所落之處,也皆是朝廷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