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色再一次亮起來的時候,驕陽卻又一次的缺席了。
張楚走出房間的時候,甚至地麵上還有一層白霜。
“師父,早啊。”
裴行儉正在院子裡拉著架子,腦袋上已是有些薄汗冒出來了。
張楚抄起手,走過去,瞧著他努力穩住自己身形的馬步姿勢,輕輕眯了下眼眸,笑道“行儉,你來家裡,多長時間了?”
聽到張楚發問,裴行儉趕緊收起了架子,撓撓頭,憨憨道“回師父,弟子是八月十五中秋詩會後便跟著師父一起過來的。”
“已是有兩個多月了。”
“該回去看看了。”張楚說著,八花已經端著溫水走了過來,並且置辦好了牙刷,張楚拿起來,把牙刷放在嘴裡,含糊不清繼續道“今天,去左武衛衙門,向蘇將軍探討兵法後,就先不要回來了。”
“去家裡瞧瞧,雖說,你爹娘不在了,可,這一路過來總還是有對你照顧的親人,瞧瞧他們。”
“住上兩晚,正好趁著最近沒有什麼事情,陪陪他們。”
“等到立冬後,估計咱們又是另一種忙法了。”
張楚邊刷邊說道。
裴行儉聞言,並沒有起其他什麼心思,隻是笑了笑,頷首點頭應道“師父,這兩天弟子還真想這件事了。”
“入冬了,天氣一冷,一向照顧我的老婆婆不知道腿又疼了麼,老仆人的腰,好些了嗎?”
“弟子,也時常牽掛。”
張楚把嘴裡的白沫子吐到花園裡,漱口嘴,把被子遞給八花,洗洗臉,擦擦手,便道“正好。”
“那今天就動身吧。”
“八花,給行儉置辦些點心,把點心鋪子裡的所有種類都裝一些。”
“儘孝,要趁早啊。”
張楚拍了拍裴行儉的肩膀,便轉身走向了廳堂。
“師父,弟子回去住幾日便回來。”裴行儉決定了,大聲道“弟子陪在師父身邊,也是儘孝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師父一名,更是如此。
古人對於師父看的很重,更何況於裴行儉這般已能稱之為孤兒的弟子,在他心中,張楚其實就是扮演著父親的角色。
儘管張楚大不了裴行儉幾歲。
“哈哈哈·······”
“為師尚且年輕,再等二十年,也不晚。”
張楚頭也不回的輕笑道。
“是,師父。”裴行儉高聲回道,而後便回了自己的房間去準備了。
朝食依舊很豐盛。
吳娘站在一側,精心伺候著。
張楚拿起來了一塊胡餅,掰成一個又一個小方塊,丟進羊肉湯裡。
動作不快,思緒萬千。
昨日傍晚,王鐵牛來了一趟,帶來了一個很不錯的消息,老兵說的話,是真的,曲江池的暗洞王鐵牛親自勘察過,真切能夠做到快速而又不聲不響的逃離長安。
他已經安排胡三在外等待。
差不多了。
該布置的後手,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全都已是安排了。
那麼剩下的,就全都看天吧。
咕嚕咕嚕把一大碗羊肉泡饃喝完,頓時渾身都暖烘烘的了,再沒有說其他的任何話,隻是深深望了眼吳娘,便起身向外走去。
吳娘緊跟兩步,扶著門框,半個身子依靠著,一動不動的望著那道背影,目光,邃長。
便是看不見了,也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不曾動彈。
“吳娘,我也走啦。”
好一會後,裴行儉身上掛滿了大包小包,努力的朝吳娘施了個禮。
吳娘笑了出來,朝裴行儉揮揮手“裴小郎君走好。”
裴行儉歡天喜地的離去了。
“嘶······”
吳娘深吸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漸漸落下,而後,目光一凝,低喝道“關門!”
聲音落下,大花二花三花四花和八五人已到了院中。
吳娘掃過她們,聲音沉沉“她們五人,都安排好了?”
“吳娘,都安排好了。我借口讓她們去神仙岔找劉氏學習,帶著她們幾個去了,今日不會回來。”大花回答道“若是真有什麼事,五花腦子算是我們其中最活絡的了,她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