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長安,積雪開始緩慢融化。
街道上,已是有些濕了。
所以張楚隻能沿著街道路中間,至於兩側的牆根屋簷下,走一步再抬起腳來,幾乎鞋底上就全都是泥土了。
張楚抄著手,晃悠悠的朝皇城走去。
計算著時間,等進入皇城的時候,各部衙門都已經開始上工了,人影綽綽。
張楚直奔戶部衙門。
隻是不巧,戶部尚書崔如淵被陛下召集,去了甘露殿。
張楚當即也不耽擱,直奔甘露殿。
而此刻,甘露殿內,氣氛也並不融洽。
李世民坐在正後案首前,大殿中央,炭盆燒的正旺,兩側,蕭瑀,房玄齡,柴紹,長孫無忌,崔如淵等人皆在。
這麼大的空間,這一盆木炭帶來的熱量,幾乎就是杯水車薪。
若是往常,甘露殿內的配置是六個火盆。
而今年,直接撤銷到了隻有一個火盆了。
李世民雙手已是拿不出來了,從始至終就是抄在黑熊皮製成的大氅中。
“那麼,今年的進士安置的章程,就暫時先如此初步定下。”
李世民開口。
隻要一開口,就是白霧蒸騰。
“譙國公,說下吧。”
“說下這幾日京兆府的情況。”
李世民望向了柴紹。
柴紹深吸口氣,而後又是重重歎了口氣“回陛下,情況,很不樂觀。”
“立冬這一場雪,根據二十三縣彙聚過來的情況,有將近三千多百姓,死在了這個階段裡。”
“臣,調查了下,大多還都是本就快要將行就木的老人。”
“但,若是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下去,慢慢的,將是孩子,將是婦女,將是······”
柴紹聲音無比低沉。
雙手,攥的極重。
其實,他心裡早就做好了準備,知道今年的情況會很壞,可萬萬沒有想到,最後,竟然壞到了這一步!!!
李世民聽著柴紹的這番話,目光,幽幽,同樣是陰沉的厲害。
大殿中,氣壓一下子都降低了好幾個點!
眾人,無言!
麵對現在這個情況,說實話,他們也束手無策。
而且,這才隻是剛剛開始罷了。
“是臣的錯!”柴紹躬身“臣,已是做了很多準備,可誰想到·······”
“請陛下懲處!!!”
“臣,甘願受罰!!!”
柴紹直接請罪。
李世民搖搖頭,身子,靠後斜倚著扶手,呆呆望著大殿正中間燃燒著的火盆,出神。
“陛下,這不是譙國公的錯。”房玄齡的聲音,也很難聽“天災,人禍。”
“實在是······沒法子啊。”
“譙國公,也儘力了。”
“立冬前,京兆府做的那些準備,在老夫看來,已是無比妥當了,不論是換誰來,結果也·······”
房玄齡說著,也說不出下去了,隻能以一口歎息,結束。
畢竟,這可是那麼多條人命啊。
蕭瑀頷首點頭,附和道“是啊陛下,房公這話,說的是對的。”
“彆說百姓了,就連各衙門的炭額,今年還都沒有落實,在這麼下去,衙門各項工作怕是都要耽擱。”
“衙門裡,更是陰冷,彆說寫字了,手都出來,還有那墨,都凍成了一團。”
崔如淵眼角一抖。
他知道,蕭瑀這是在點自己呐。
李世民有些出神的目光,移到了崔如淵身上。
“崔公,炭額······”
“已經立冬了,怎麼還沒有落實?”
“不要誤了朝廷的運轉才是。”
崔如淵苦笑一聲,拱了拱手“陛下,不是臣不願意落實。”
“若是木炭還是往年的價格,臣二話不說早在立冬前全都布置妥當,甚至於,每個衙門還都能再多調配五成!”
“可是,木炭價格太貴了,若是還按照往常的數額配置,便是戶部,也吃不消。”
“所以,臣隻能一個衙門一個衙門的談,按照各個衙門的人數,情況,削減數額,扯皮,最後定下數額。”
“耗神勞力。”
“不過,幸好,各大衙門的章程,都已定下。”
“再晚,不過兩日,各大衙門的木炭就能配置周全。”
李世民皺了皺眉“情況,已經差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連各大衙門的炭額都要·······”
正說著,左丘走了進來,躬身行禮,小聲道“陛下,秦川伯求見。”
秦川伯?
張楚?
殿中的蕭瑀,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都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左丘,而後,除了房玄齡外,其餘人便是皺眉了。
這小子來乾什麼?
李世民也有些疑惑“秦川伯,可有什麼事嗎?”
“告訴他,若是有事,先等一等,朕處理了這裡的事後再見他。”
左丘猶豫了下,再道“陛·····陛下,秦川伯指名道姓,說是來找崔公的。”
崔如淵愣了下,不過轉念便冷笑了出來。
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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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就是為了司農寺炭額的事情吧!
沒想到,竟親自來了。
嘿,坑了老夫這麼一大筆糧食,可還想過這一日?
崔如淵索性閉上了眼睛,要炭?沒有!除非,還糧!
“找崔公?”李世民好奇的看了眼崔如淵,見後者已是氣定神閒,眯了下眼眸,這兩人又在搞什麼鬼?想到這裡,便道“那就讓秦川伯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