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澤沒有馬上開口,但是臉上冷冰冰的表情,也讓唐心看出了他心裡對於坐公交回家的不滿。沉默片刻,“打車”兩個字簡短而又有有力地從他那削薄的唇間流露出來。
“打車多不環保啊,你看,排放的尾氣,一來,會腐蝕建築物,並能導致形成酸雨和光化學煙霧,這些是大氣中的重要汙染物;二來,對健康的危害也很多,比如刺激眼睛,引起紅眼病;刺激鼻、咽喉、氣管和肺部,引起慢性呼吸係統疾病。汽車尾氣中一氧化碳會削弱血液對人體組織的供氧量,導致組織缺氧,從而引起頭痛等症狀,重者窒息死亡。”她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地順著金泰澤的眼睛、鼻子、嘴巴胡亂指了一通,但是在指到他迷人的男性的象征——喉結的時候,臉不由地竟然微微發燙,手指竟也不靈活起來,停留在空中不知該做什麼似的稍稍僵硬起來。順勢望向這器官的所有人,迎來的卻是對方冰冷地能夠把人生生凍僵的眼神。額,貌似她惹怒了這位金家大少。
“額,我隻是想說,坐公交好處多多,打車還有好多……”唐心看到金泰澤要把她千刀萬剮的眼神的時候,最後的“危害我還沒說呢”那幾個字生生地被她吞到肚子裡去了,然後,卻能裝作若無其事地笑笑,“金先生,您的龍體是很安康的,絕不會窒息而死的。”她一邊補充還一邊解釋道。
唐心的解釋並沒有能讓金泰澤的冰點表情有一丁點兒的熔解,相反卻是越來越難看。
短暫的對峙間,唐心突然兩眼放光,拉起金泰澤的手臂就往前跑。金泰澤被這麼一拉,被弄得莫名其妙,很是不配合地說道“乾嘛呀?”
“來車了,來車了,”唐心一邊往前跑,一邊不住地回頭跟金泰澤喊道,“快點,要不趕不上了。”還不忘揮著手臂,以讓公交車司機注意到他們。
正值在這個黃金路段,黃金時段,金泰澤看著越來越靠近的整車廂的黑壓壓的一群人,臉上的表情越發得陰鬱難看。一心追趕公交的唐心並沒有注意,反而因為公交車能夠為他們停留而大感幸運。
看到在下麵往公交車上拚命擠的滿滿一群人,金泰澤並沒有一點想上的意思,於是,司機有些沒耐心地大聲喝道“快點!快點!不行就再等一輛!”
氣喘籲籲地追都過來了,怎麼能讓到嘴的鴨子就這樣飛了,為了不錯過這班車,唐心下意識就在後麵用力推著金泰澤,迎來金泰澤能把她生吞活剝的眼神,而她隻得——裝作沒看見般地深深地把頭埋下去,繼續——用力地推。借著一股人潮的力量,金泰澤竟然奇跡般地上了這趟人滿為患的車。
這時,司機大喊“彆上了,人太多了,等下趟吧。”
隻聽,嘈雜的人聲中,一個宛若天籟的低沉男聲破空而出,“等等,還有一個人,”整個車廂也因為這絕美的聲音也稍許安靜了一些。
隻見,一隻著著黑色西服的手臂伸到車下,那袖口露出了乾淨的白色襯衣,手腕處曲線細膩的鑲鑽袖扣,亮麗閃耀,極儘奢華與高貴。唐心遲疑了一下下,還是把手遞到了那伸到她麵前的手掌中,在溫暖而有力地手掌帶動下中,她嬌小的身軀不可控製般地投入了金泰澤清冽男人味的懷抱中。
汽車緩緩啟動,車上的人一個挨著一個,似乎要呼吸順暢一些都很困難。金泰澤和唐心站在靠門的位置,唐心知道隻要抬頭就能看到金泰澤不滿的樣子,所以故意把頭轉過去看向門外。車子即將駛到下一站了,這時坐在最前麵位子的一個女孩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準備要下車了。位子離金泰澤比較近,金泰澤看也沒看唐心順勢就坐到了那個位子上去。
唐心不禁覺得有些詫異,彆看儀表堂堂,嘖嘖嘖,真是一點風度都沒有呢,不知道女士優先的道理嗎?
看到唐心微微撅嘴的樣子,金泰澤卻覺得很是滿意,“不是你說坐公交好處多多的嗎,是啊,似乎坐公交也沒想象的不好,挺不錯。”語氣中充滿了小小的挑釁。
切,小人得誌。唐心雖然心裡把眼前這個男人鞭撻了一遍,臉上卻皮笑肉不笑的說,“那您坐好,好好享受。”
說話間,車子又到站了,這時候上來一位白發婆娑,動作遲緩的老奶奶,從樣子看大約有七十歲左右。看到這位老人上來,坐在前排的乘客,有的佯裝閉目養神,有的則低頭玩弄手機,似乎沒有人有讓座的打算。
“您坐在我這裡吧。”話聲一落,車上前麵的人齊刷刷地都把目光集聚了過來,唐心也跟著望向了金泰澤。
老人連連道謝後,被金泰澤攙到了位子上。唐心再一次懷疑到了自己的眼睛,這個傲慢兼刻薄的男人,居然會給老人讓座?金泰澤徑自從座位上下來,完全不理會唐心不解的眼神,若無其事地站在她身邊。
隨著這站人上來的一位中年男人,也站到了唐心的旁邊。他麵頰漲得通紅,眼神混沌,醉醺醺的模樣,一身的酒氣更是極度挑戰唐心的嗅覺極限。她下意識地在鼻子前揮了揮手,試圖使身邊的空氣能流通一些。而車子時快時慢的行進,也令中年男人左搖右晃地貼了過來。唐心也是極力地想與他保持距離,但是似乎越躲,醉漢反而越靠近。沒等唐心反應過來,她就被一股力量牽引著,在一隻手臂作為隔離帶的保護下與醉漢保持了安全距離。完全在金泰澤的兩個手臂與座椅形成的小小區域內的她微微仰頭,錯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這男人是想把她當場畫地為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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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男人你都是這麼不矜持的嗎?”金泰澤看著窗外,幽幽地說道。
“嗯?”唐心似乎並沒有領會他的意思。
“對如此近距離的一個女人如此熾烈的目光,你想我怎麼回應呢?”金泰澤收回望向車外的視線,俯視下來,繼續說道“我可是個男人。”微微牽動的嘴角透露著一絲邪惡。
被抓了現行,而他的話更是一語中的,唐心的臉像個番茄一般很配合的紅了起來,馬上低下了頭。金泰澤看到女孩的反應,不禁覺得好笑,心情似乎也突然變得更加好了。慢慢行駛的公交車的車窗上,映射著點點街燈,霓虹交錯,也映畫上他猶如劃破夜空的煙火般俊美絕倫的笑顏。
這一路。
一個心暢意達,一個鬱鬱難舒。
一個覺得行程隻在咫尺間,一個感歎旅途有如在天涯。
一個發覺時光如梭,一個喟歎度秒如年。
下了車,唐心就準備與金泰澤告彆,好去馬路另一邊等回去的車。卻被金泰澤的一句“送佛送到西”要挾要送他到家門口。
“你是怎麼會知道那麼多有關尾氣危害的知識,不是說大學是政法係嗎?”金泰澤踱著步子問道。
“哦,我是從參加的公益組織中學來的。”
“你做公益?”金泰澤饒有興味地繼續問道。
唐心看著遠處,點點頭,“一個是環保的,從那裡知道了尾氣的危害啊,垃圾分類處理啊,還有資源回收再利用啊,等等。還有一個是助學的,放假的時候,我有時候會去做義工,從那裡學到了很多。”她微微笑了笑,語氣平靜而安詳,“我們應該慶幸生活賜予我們的種種,即使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比起那些在痛苦中掙紮的人又算得了什麼。我們‘愛之助’去過一次山區小學慰問,當孩子們看到我們帶去的學習用品,那笑容就像天山下流下的泉水,乾淨而純粹。”
唐心自顧自地說著,當她說到乾淨而純粹這幾個字時,金泰澤不由自主地緩緩凝視起身邊的女孩。
“直到現在我也忘不了,他們簡單卻又奢侈的快樂。”她仿佛完全沉浸在了對過去的回憶,時間如同倒流一般,帶她回到那一年,那一季,那一群孩子的身邊。
“所以,”她打起精神說道,“和那些朋友在一起,我們不論是助學,還是環保的慈善組織,都是希望儘自己的綿薄之力,給這個世界帶來一點點改變,讓更多的人和動物生活得更好。”她側過頭對金泰澤報以微微一笑,又繼續在幽靜的夜色中緩步而行。
金泰澤驀然放慢了腳步,鑲嵌在夜色中的嬌小的身影,卻在這一刻金泰澤的眼中,如一顆夜明珠,有了一種強大的力量。第一次感受到了原來柔弱的軀體,卻也能散發著萬夫之勇般不可匹敵的能量,給了他從未有過的震撼。
“微型原子彈。”金泰澤看著前方有規律地輕輕擺動的藍色牛仔長裙,語氣輕快,眼神篤定地說道。
唐心回過頭,似乎沒有聽清楚,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道“你說什麼?”
金泰澤魅惑的笑意與一方夜色完美的融於一體,兩個箭步跟上了前麵的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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