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夏來福，夏穎瑩和趙春麗另外那三個兒女都不對付，不過就算討厭再夏金花，她也不會遷怒到孩子的身上，便緩了聲，問道“小春，你怎麼在這？”
她上次說過已經和夏老太斷親，讓趙小春以後彆亂喊，過來之前，趙小春原本已經做好會惹她不高興的心理準備了，這會見她這般和顏悅色，心裡不覺放鬆了幾分，輕聲回道“我娘喊我出來買點糧，剛路過來這裡時，正好看到你和小姨丈進去，我就過來了。”
夏穎瑩點點頭，又問道“你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趙小春麵上閃過幾分不自在，垂在身材的雙手不自覺地揪緊皺巴巴的衣角，低下頭，諾諾地回道“也沒什麼事……就是忽然看到你，就想和你打個招呼……”
夏穎瑩上下打量她幾眼，見她麵色蠟黃，瘦巴巴的身子裹著一套寬大布滿補丁的破舊棉服，揪著衣角的手指因為過於乾燥還裂了幾個血口，心中不由惻然。
之前夏金芸為了避風頭，去夏金花那賴著住了好一段時間，期間好吃懶做勾搭姐夫意圖上位，把姐姐家攪得一地雞毛後，讓趙春麗強行帶回村了。
不過夏金芸的離開與否，都不影響趙小春和趙小秋在家裡的地位，姐妹倆依舊還是爹不疼娘不愛的討嫌存在，從趙小春這明顯長期營養不良，還一身灰撲撲打扮就能看出來了。
望著眼前這個還不到十歲的小姑娘，夏穎瑩又聯想到原主在老夏家寄人籬下的那八年，心裡越發地不是滋味起來。
不過同情歸同情，她也沒到大發聖母心，要伸出援手幫助趙小春改變人生的程度。
不說她和夏老太那幾個人間的恩恩怨怨，就衝著趙小春背後那個不好惹的老娘夏金花，她都不想給自己惹上麻煩。
如果因為一時的心軟幫了趙小春，回頭要是讓夏金花知道了，那可就沒完了沒了。
打定主意後，她沒多言，挑著好聽的話略表了關心，“你娘不是讓你出來買東西麼？買了就趕緊回家去吧，現在天這麼冷，你又穿的這麼少，當心著涼了。”
趙小春微微睜大眼睛，不由抬起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角漸漸泛起了幾絲紅暈，隨時都要哭出來似的。
夏穎瑩暗歎了口氣，到底還是沒忍心，從背鬼樣的簍子拿了幾個熱乎乎的饅頭出來，用油紙裹著遞給她，和聲道“這是我和你小姨丈剛買的早餐，顧不上吃，你拿回去跟妹妹分著吃了吧。記住，不能讓家裡的其他人知道，就算被撞見了，你也彆說是我給的。”
她頓了一頓，生怕小姑娘聽不懂自己的言下之意，少不得又補充了幾句，道“上次我跟你說過了，我和你家已經斷乾淨了，按理我和你沒關係了，但你和你妹妹都是乖孩子，我不想對你們太過冷漠。這幾個饅頭你拿回去，就當是我這個曾經的小姨的一點心意。”
趙小春眼睛更紅了，她沒馬上去接饅頭，抽了抽鼻子，微哽著聲道“小姨，我知道外公外婆他們從前苛待了你，你不想認我們也正常。你放心，我找你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就當我們從沒見過麵。”
夏穎瑩嗯了一聲，拉過她乾枯瘦弱的手，將裝著饅頭的油紙袋塞進她的手裡，鄭重道“我知道你父母重男輕女，你和你妹妹的日子都不太好過。眼下你們還小，沒法自力更生，隻能暫且忍著，等過幾年你們長大了，再看情況謀出路，總不能一輩子都困在那個不疼自己的家裡。”
趙小春呆呆地捧著被饅頭燙熱的油紙袋，耳邊是她和煦如春風的勸慰，鼻子一酸，眼淚終於還是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滾了下來。
夏穎瑩摸了摸她枯黃的頭發，叮囑她注意安全，便和葉裳瑞離開了。
等走遠了，一直沒發言的葉裳瑞回頭看了眼還怔怔站在原地的趙小春，眼裡滑過一絲不忍，壓低聲問道“小春應該到念書的年紀了吧，她家裡給她上學嗎？”
“怎麼可能？”夏穎瑩搖頭，歎著氣道“夏金花和她男人婆婆都嫌姐妹倆是賠錢貨，不讓她們當牛做馬算不錯了，哪裡舍得花錢讓她們去讀書？”
雖然是預料中的答案，不過葉裳瑞還是聽得蹙起了眉，但這是彆人家的事，他也不好置評什麼。
這偶遇令人感慨唏噓，不過兩人隻聊了一會就沒再說下去了。
不是他們冷漠，而是在現在這個時代，和趙小春一樣可憐的，甚至比她更淒慘的女孩大有人在，如果次次都拿出來深入討論，遲早得抑鬱症。
畢竟都斷親了，人家要怎麼養孩子是人家的事，他們就是有心也沒法多管閒事，隻能是看以後的緣分，如果遇到趙小春有需要，到時幫著扶一把就是了。
按照之前的約定，兩人徑直去了供銷社，找謝禮然他們彙合去了。
年關將至，裡邊早就人滿為患，好幾個專櫃前直接排起了長龍大隊，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即將過年的喜笑，熱切地探討著即將要買的貨。
人實在太多了，夏穎瑩和葉裳瑞費了好一會勁，總算在自行車區域跟前找到了那幾個人。
範紅旗也看到他們了，揚起笑臉用力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趕緊過來。
避開擋在中間的人，夏穎瑩和葉裳瑞一起走了過去，她看了眼前邊那幾輛嶄新簇亮的自行車，好奇道“你們誰要買自行車呀？”
“你呀！”範紅旗親昵地挽住她的手，笑眯眯道“我們剛商量過了，想湊錢合夥送輛車給你，當是給你的新年禮物，也算是犒勞過去一年一直辛苦下廚的你。”
沒想到他們居然要送自己禮物，夏穎瑩不免有些感動，不過想到自己用不太上，就搖頭拒絕了，“謝謝你們，但不用了，既然家裡已經有一愷的二八大杠，就沒必要再費這個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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