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奚踏上金殿,兩軍對壘。
林左岩卻不願就這麼輕易放棄,他費儘心思走到今日,明明離那位置隻差一步,如何能夠甘心俯首聽命?
他死死盯住拾級而上的宓奚,眼中猛然爆發出一陣寒意,喝令道“暴君無德,今日誰能將他就地誅殺,賞黃金萬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話沒錯,但是索取的對象卻令人畏懼,眼看著宓奚步步走到金殿前與林左岩對立而站,竟是無一人敢動。
宓奚忽然露了個冷笑“林左岩,是誰給你的膽子?”
他的目光一轉,落在一旁的宓明身上“是你嗎,宓明?”
宓明比宓奚年長幾歲,宓奚少年時陷於困頓,宓明得知後常常入宮來關懷於他,有時還會給他帶點宮外的小玩意兒。
是以宮變之後,宓奚念著那段時間的溫情沒有對宓明下死手,留他一條性命拘在西宮。
誰料他竟然暗藏野心,與林家人暗通曲款,竟想要置他於死地後奪取皇位。
宓明打量著宓奚,多年未見,眼前年輕的帝王已然是比從前還要氣質出眾,隱現一種霸者之資,與記憶中那個明光朗朗的少年全然不同了。
倉促的懷念一閃而過,兩人相顧無言,宓明唇線緊繃,手中還提著沾了血的劍。
他在西宮之時曾聽聞過宓奚的種種行徑,也曾疑心過那些傳聞的真偽,如今看來,隻道不似作偽。
宓奚身上的鎧甲不慎沾了幾滴血,將他冷白如瓷的臉襯得近乎妖異。
他冷冷掃過階下眾人“朕離宮親征,林黨借機與叛王聯手,意圖謀取皇位,是為奸佞,與之作亂者,皆為叛賊,皆當除之!”
天際濃雲之中抖過一條犀利明光,俄而有雷電之聲由遠及近地炸響,仿佛是觸了天怒一般,這場醞釀了多日的雨終於是要落了。
林左岩大聲喊道“諸位可聽見了?!暴君有心殺伐,並不管你們是否無辜,今夜誰都逃不掉!若還想活命,便隻有徹底反了他!”
雷聲還在天上滾著,“轟”地一下引來了暴雨,傾砸在地磚上,雨勢之大,竟然能讓人感受到地麵也在微微震顫。
群臣被攔侍衛們所包圍,林左岩一麵意圖將他們拉到同一陣營,一麵又拿他們的性命作為威脅,令宓奚不得輕舉妄動。
“皇上!我們是被林黨所逼的!皇上——啊!”有人喊出這一句,當即被旁邊的侍衛一劍捅穿,倒了下去,剩下的人噤若寒蟬,再不敢輕舉妄動。
林左岩冷哼道“不識好歹。”
時間還是太過倉促,昔日舊事沒有徹底翻出來,沒能撼動宓奚的聲名地位,是以多數大臣還是更願意站在宓奚那邊。
宓奚今夜猝然出現打亂了一切部署,讓他們多年的謀劃皆化作泡影,林左岩隻好放棄原本計劃,保命為主。
“宓奚,讓你的人馬撤退,放我出宮!不然每過一刻我便殺一人,讓你給朝中群臣收屍!”
有人麵露倉皇“皇上!皇上救微臣啊!”
有人大義凜然“皇上,休聽逆賊之言,不必在意微臣!鏟除奸佞我等義不容辭,死又何懼!”
一陣鬼哭狼嚎與雨聲相合,吵得人耳朵作痛。
宓奚微微皺眉,道“往後撤。”
他不能真的置這些人於不顧,否則來日天下人口誅筆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他淹死,到時那不仁不義的無情暴君名頭便徹底消不掉了。
若是從前,宓奚根本不會在乎這一點,但是他心中卻莫名響起一個聲音
“來日你將一統天下,是為七國之主,功在千秋,澤被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