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王念安和住持帶著謝遠及卿兒去老爺子的墓前,“爺爺,我回來了。”王念安蹲在墳墓前,她眼神裡開始浮現懷念之色,“你會不會怪我這麼多年不曾來看你。”
“卿兒,給你太爺爺磕頭吧。”謝遠牽著卿兒的小手,溫柔的低頭朝卿兒點點頭。
卿兒學著姥姥帶她去雍和宮祈福時的模樣,一點都不嫌棄腿邊是泥土,她知道裡麵躺著的人對母親很重要。卿兒和王念安一樣早慧,很多彆的小孩子不懂的事情她都明白,她知道埋在土裡的人就是再也見不到的人。
“太爺爺好呀,我叫卿兒,”卿兒像個小大人一樣,邊磕頭可碎碎念“我見過你的照片,你第一次見我吧。”
“第一次見麵,請多多保佑哈。”卿兒俏皮的聲音一下就把悲傷吹散了,住持噗嗤一下就笑出聲了,他心疼的把卿兒抱起來,拍了拍她腿上的泥土,“你和你媽媽一樣,人小鬼大。”
住持眼神複雜的看著墳墓,王老頭,這是你的太孫女,你在天之靈定要好好保佑她。
昨晚他問小念安今生還有遺憾嗎?
“所愛之人和愛我之人均不在,談何遺憾。”住持知道她心死在那一年了,現在她隻不過是行屍走肉,一副殘軀麻木的行走在世間,完成上天賦予她的天命。
眾人待了一會就把空間留給王念安,王念安臉上掛著淺笑講述這些年發生自己身上的事情如同寒風中輕吟又似暖陽的細語。
“爺爺,我要走了,咳咳咳”突然的寒風引起她的咳嗽,她捂著嘴的掌心中卻有一絲鮮紅,她抽出紙巾隨意的擦拭,動作熟練到演練過幾百次“彆擔心,我很好。”
最後她坐在墳墓邊出神,恍惚間她看見他朝她走來,他彎腰笑眯眯的對著她伸出手“小不點,你怎麼又病了?”
她眷念又帶著貪心的望著他許久,直到一陣風吹來,他的幻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茂密的山林,飛舞的山花都在隨著寒風舞動,仿佛都在感歎兩顆心遠在天涯,再也無法近在咫尺貼合了。
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誰知離彆情?
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邊潮已平
王念安當日就告彆住持準備離開了,住持拉著她再也不想她離去,“安安,留下吧。”
“住持,卿兒就是我留下的延續,她會經常回來看你。”王念安緊緊抱著住持,從小伴著她長大之人,她對住持的感情自然深厚無比,“這個你幫我交給阿澤,幫我問問他,他找到幸福沒有?”
謝遠和住持見她從包裡拿出一根項鏈,項鏈中串著那枚女戒。“你告訴他,我比他先找到了,他笨死了。”
住持蒼老的手接下那根項鏈,他眼中泛著淚的望著小念安,想多看她一眼。“安安,那他呢?”
“沒有話對他說了,我和他既然已經不可能,又何必做些欲放不放糾纏,講些相思難忘的話語讓他一直難忘”
“住持你當年給他批的命格,你記得吧!”王念安望著住持那雙不在通透的雙眼,那雙眼睛因為她泛起薄霧。
住持喉嚨裡卻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低沉而顫抖的哽咽,“好,惟願他安,你方心安。”,
在場的人除了卿兒不明白的大人們口中的他和阿澤是誰,其餘三人均是心知肚明,最後住持望著小念安牽著卿兒離開的背影的,他肩膀開始微微顫抖,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更加明顯的抽泣聲。他明白此次一彆,再無相見。
僅僅一個月後,王念安和謝遠及一群人抬頭望著飛鳴而過的戰機,上麵搭載著她們研發的最新技術設備,這僅僅隻是之一而已,謝遠和王念安他們研發的技術應用於多個領域,這些年她們配合過彆得機密研發團隊,彆人也配合過他們,他們隻是祖國背後無數人的縮影而已,他們團隊中不乏一切剛畢業就投身於祖國的年輕人,她們腳下是沙石交織的戈壁,頭頂卻是蒼穹。立蒼穹之下,用淩雲誌勾勒江河湖海,山川九州。
王念安也是在此時再也按耐不住喉中的腥甜,一口鮮紅湧出,意識頓時陷入黑暗。她身邊的謝遠和方程手疾眼快的接住她下滑的身軀,方程見她嘴邊的鮮血,著急的呼喊她“王念安,你怎麼了?你彆嚇我們呀!”
突然的意外讓眾人都驚呆在原地,他們這時才注意到她慘白的臉色,嘴角掛著鮮紅。
“快,把車開過來!”謝遠大聲指揮著眾人,他抱起王念安就往車的方向跑去,他邊跑邊轉頭吩咐方程“想辦法聯係上錢老,讓他把卿兒帶過來。”
方程腳步一轉就往辦公樓跑去,心裡全是她嘴邊的鮮血,王念安你可彆出事呀!很快幾輛車飛馳過荒涼之地往城市醫院奔去,此時寒風呼嘯,沙塵漫天,謝遠在後座摟著王念安,他顫抖用手擦拭著她嘴邊的血跡,你要走了嗎?
錢老正在主持新的科研彙報會議,他開啟靜音的手機卻在抽屜不停閃爍,直到會議快要結束的時候突然闖入一行人,錢老望著眼前的人剛要發火,對方著急的望著錢老“錢老,王念安病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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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錢老震驚看著對方,會議室內的一行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的措手不及。
錢老步伐焦急回到家還來不及給錢師母詳細交代,抱著卿兒就坐上車走了!他坐在車上的人忐忑不安的聽著身邊的人彙報情況,怎麼就病危?錢老聽到最後他要不是顧忌卿兒還在懷裡他肯定都要破口大罵了“什麼叫不清楚就吐血了!”這群人就是這麼保護國家棟梁嗎?
卿兒從今早開始就悶悶不樂,姥姥問她怎麼不開心,她卻說不出那種感覺,悶悶的,心裡有東西壓著,姥爺來接她的時候,她感覺到母親出事了,她在機場緊緊牽著姥爺的手小跑著跟上大人們的步伐,
謝遠望著搶救室亮著燈光,她和他都預知到這一天了,但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如此快的到來,走道儘頭響起一群人匆忙的腳步聲。
方程見到獨坐在搶救室外的謝遠,他趕緊跑過去,擔憂著急的望著謝遠“她怎麼了?”
“怎麼會突然吐血?”
方程瞅著謝遠一直沉默不語,他著急上火到提高了嗓門了“謝遠,你說話呀!”
“王念安怎麼了!”
謝遠抬頭臉上都是哀傷,眼裡化不開的悲傷如同水墨,“她病了很久了。”
“她生下卿兒後就查出腦瘤了!”
“她胃也被多年的藥物侵蝕了,經常胃出血。”
“你知道嗎?她抑鬱從來沒徹底好過,時刻都在夢魘。”
謝遠越說越悲傷,原來他想要卿兒成為她的牽絆,結果卻是她彌補了他的遺憾。
方程拽著謝遠的衣領,怒氣滔天“你為什麼不早說,可以治療呀!我們可以帶她出國治呀!”
謝遠聽到方程的話,他被巨大悲傷籠罩的理智失去了控製,他反手拽著方程的領口“你以為我不想嗎?”
“那次吵架就是我發現她病了,她連我都瞞著!”
“她拿刀子對著自己,她說她不想頻繁開刀,被人一次次開顱。”
“她說她不想死的沒有尊嚴,她說要是告訴大家她馬上就去死!”
“你知道什麼叫膠質瘤嗎?會一次次複發,一次次被開顱。”
“她每晚拚命的搞著資料,就是擔心自己智力減退成為廢物!”
謝遠一把將方程推倒在地,他雙眼通紅的指著自己的胸口“你知道我多痛苦嗎?”
“我什麼都做不了,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生命消失。”
謝遠和方程對話震耳欲聾使得他們身旁基地裡的人都低下頭眼中含淚,他們都沒想到她病的這麼重,他們習慣性靠著她和謝遠,讓他們帶領著大家去完成項目。
真相往往就是這麼觸目驚心和驚心動魄。
方程聽到謝遠的話,用力的捶打著樓道旁的牆壁,他怎麼就沒發現了!她和謝遠是他們那批人中最耀眼的存在,如同璀璨星辰,耀眼而不可觸及!她和謝遠放棄國內外優渥的生活,來到這個荒無人煙地方,她卻要在勝利曙光點亮時墮入黑暗。
很快搶救室的燈光熄滅,醫生知道裡麵的病人身份特殊,他小跑著出了手術室,千言萬語化作一聲歎氣!“醒了就帶她回家看看吧!”醫生隱晦的話語將謝遠的希望徹底摧毀,她真的要走了
王念安是在半夜從病房醒來,她見到床邊熟睡的謝遠,她伸手推了推他,氣若遊絲的喊道“謝遠!”
謝遠感受到動靜,立刻就驚醒了,他見到王念安醒了連忙握住她的手“王熊貓,我在,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謝遠,我想要回去了,我不喜歡醫院。”王念安的眸子裡泛起光彩,恍若她情感恢複了。
謝遠忍住眼中的淚水,連連答應“好,我們回家!”他喊來護士拔掉所有的管子,彎腰把她橫抱起來,謝遠心中悲傷,臉上帶著和平常調侃她時的語氣“你這麼輕,可以當排骨精了!”他甚至還顛了顛她,她怎麼這麼輕了,來醫院都沒這麼輕呀
“肯定是你做的飯太難吃了,餓瘦的。”王念安嘴上調諧,眼睛卻不舍的望著他的側麵。
眾人見謝遠把王念安抱著出來了,紛紛圍了上來,王念安看著共同相處幾年的戰友,她臉上洋溢起溫暖的笑容“彆擔心我了,我要回家了!”
“王念安,你”方程話都還沒說完眼淚就先掉出來了,王念安靠在謝遠的胸前,低垂著眼眸望著大家。“走吧。”
謝遠抱著王念安出了醫院,他在車上摟著她,耳邊是她氣息奄奄的話語“謝遠,我不行了,挺不下去了。”
“我抽屜裡有幾封信,你先看你那封,其餘的你看情況交給他們。”
“我第一個保險櫃是我這些年私下的研究,名字我落下的是你和錢老。”
“如果規定允許,不要告訴我家裡的人和所有認識我的人。”
“第二個保險櫃,密碼我就不告訴你,如果你猜的到,打開後看過就把裡麵的東西毀掉。”
謝遠聽到她的話,默默摟著她,眼淚無聲的滑落,一滴滴滾燙的淚落到她的身上,她卻毫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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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之後,謝遠才從喉嚨溢出一個字“好!”
王念安聽他答應之後才閉上眼睛休息,她真的好累,她想睡了。
謝遠望著窗外的星辰,他見過她這些年遙望過無數次星辰,他知道她乏了,累了,她期盼這一天很久了吧,那次在美國她就沒想過活著回來。
曾經她這朵長滿倒刺的玫瑰再無一根刺。
王鶴逸在睡夢中看著王地雷站在他的不遠方,身臨其境的夢境他以為她回來了,他帶著不滿的跑上前“王地雷,這麼多年,你去哪裡了!”
“你知道我多想你嗎?”
王鶴逸瞅著眼前王地雷笑如驕陽的望著他,也不說話。“姐,你說話呀。”
“大鵝,我要走了。”他見王念安笑容更加明媚了,她要走哪裡去?他慌張的拉住王地雷“姐,你怎麼剛回來就要走呀。”
“大鵝,好好噠,我一直都在你身邊。”王鶴逸見她說完這句話,她就消失了。
“姐!”王鶴逸被睡夢驚醒,他的驚呼聲把旁邊和他同住的秦霄都嚇醒了,他們正在戶外錄製節目,兩人睡在帳篷裡。
秦霄見他滿頭大汗的模樣,睡眼惺忪的問道“王鶴逸,你做噩夢了?”
“我夢到我姐了。”王鶴逸想起那個夢,心裡如同翻江倒海的難受,他重新躺下去卻毫無睡意。
秦霄看他望著帳篷頂發呆,“王鶴逸,你姐走了多少年了?”他們都知道王鶴逸的姐姐出去工作了,這好多年都沒聯係過家裡。
他沒有回答秦霄的話,六年!這六年他每天都盼著她回來,她那張照片都不知道被他重新洗印多少次了。
王鶴逸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乾脆起床站在帳篷邊看著遠方,二十多年的記憶慢慢浮現在他腦海裡,“大鵝,姐帶你抓螃蟹!”
“你想死了是不是,敢欺負我弟弟!”
“大鵝,不怕,隻是停電了!”
“王鶴逸,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幫你給表叔表嬸講。”小時候她每次來家裡都把自己護著身後,她遇事總是擋在自己身前,她永遠都是第一個支持自己的人,她會慢慢用著自己接受的方式給他講道理。
哪怕他進圈後,她也會想著法關心他,給他牽線讓他事業發展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