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翰雙腿一蹬,撲扇起翅膀,鳥類的原始潛能被激發,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屬於天空。
微微翹起的房簷本就離通風管不遠,安翰很是順利地用喙勾到了房簷邊緣,雖然身體很笨重,但好在配合著翅膀,總算險險穩住了。
他不敢歇息,因為他知道他脆弱的脖頸根本無法長時間支撐整個臃腫的身體,必須迅速爬到房頂才能鬆口氣。
正這樣想著,卻忽然聽到了一聲“哢嚓”。
安翰震驚地瞪大了雙眼,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比脖子更先支撐不住的竟是自己的喙。
先是清脆的斷裂聲經由頭骨傳導而來,緊接著才是後知後覺的疼痛,以及失重感。
來不及為失去的嘴巴而哀悼,安翰清醒的大腦立刻運轉起來,他撲騰起翅膀,在空中轉體180°,以一個難看但安全的姿勢落了地。
他艱難地用翅膀支撐起身體,緩了好一陣才止住了眩暈。
“喙斷了。”安翰擔憂地咂咂嘴。
他用鬥雞眼觀察了一下斷掉的喙,斷麵居然異常整齊,全然不像是承受不住重力導致的崩斷,倒像是被人拿著剪刀剪斷的。
而先前提到過的火雞皮瘤,它在火雞頭頸部的覆蓋麵積很廣,不少火雞的雞喙上部都會被皮瘤整個覆蓋住,有的還會像鼻涕一樣垂下來一截。
若這次隻是斷了前麵一點角質也就算了,可安翰的喙斷得幾乎都要貼到眼睛,連帶著扯斷了很大一塊皮瘤,在最初的腎上腺激素退卻後,遲到的鮮血和劇烈的疼痛令安翰幾乎無法思考。
嗷——嗚——
遠處傳來幾聲狼嚎。
安翰瞳孔一縮。
“這是……圍欄外麵野獸的聲音?”
他掙紮著起身。
雖然安翰認為農場圍欄有足夠的高度能夠阻擋住這些夜間出沒的野獸,但他並不確定這些狡猾的食肉動物會不會打地洞。再加上他現在負傷,身上帶有濃重的血腥味,滯留在雞舍外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
安翰努力站穩了身子,快步回到了雞舍裡,窩回他熟悉的角落,縮緊脖子閉上眼,祈禱這個長夜趕緊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終於透過窗戶灑進了雞舍。
現在還很早,但已經是每天第一頓飯的時間了。
那個男人如約而至,帶著和善的微笑和飼料。
所有的火雞都歡快地圍了上去,隻有安翰沒有起身,他依然窩在他的小角落裡。
男人很快注意到了安翰的異常,朝他的方向走去。
安翰蔫蔫地看了男人一眼,喉嚨裡嘰裡咕嚕,含含糊糊地說道“我今天不吃飯。”
不料話音剛落,安翰便被男人一把扯住脖子從雞窩裡拖了出來,還不待他掙紮反抗,就被男人嫻熟地反擒住翅膀,提了起來。
男人悲憫地說道“啊,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其他的火雞正忙著乾飯,偶有幾隻沒搶到位置的雞,跟著男人在雞舍裡走來走去。
他們嘰嘰喳喳
“誒?他怎麼搞成這樣的?”
“誰知道呢,反正他獨來獨往,沒雞和他打架,他自己搞的。”
“他總愛一隻雞琢磨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是沒用的東西咯咯咯!”
“對,是沒用的東西。”
“天天腦子裡想些沒用的東西,連飯都不愛吃。”
“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腦子有問題!腦子有問題!”
安翰想要反駁,但嘴上的劇痛讓他張不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