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額頭大滴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
他跪下之後額頭上的鮮血流的更歡了,血液不受控製地滑向眼角,將眼睛染的通紅,看起來怪異極了。
康熙冷哼一聲,開始有條不理地講述太子自小是多麼的恭順、聰慧,
雖然期間受了索額圖的挑撥走向了錯誤的道路之上。
但是索額圖如今已經伏法,太子擺脫了惡臣的影響,
如今卻慘遭毒害。
底下幾人在康熙剛開頭對太子的誇讚時心裡就憋屈極了,等到了後來康熙什麼都沒說卻好像什麼都說了一般暗示著是他們心懷不軌試圖謀害太子之後,
所有人的心裡都是怒火高漲,隻是強壓下去保持平靜。
隻等到了心湖中的火焰再也控製不住,便是衝天而起將一切都焚燒殆儘。
康熙不止罵的難聽,他還動手。
除了胤禔這個最前頭吸引炮火的直接被砸傷了腦袋,其他幾人或多或少都被折子劈頭蓋臉的砸了一頓。
大臣們上的折子可不是簡簡單單地用書皮包一包,為了保護奏折的內容,也方便在奏折封麵上書寫,
奏折的封殼一般都用的是比較厚實的紙張,四角再上黏貼牢固。
因此砸起人來是真的痛,若是被那頗具分量的四個角砸中,那一塊地方的肉是鈍痛的。
胤誐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一臉憤懣,哪怕沒張嘴,旁人也知道他罵得極為肮臟。
畢竟大家如今正在心裡罵著呢。
都是天滿貴胄,本就是互相不服氣,如今倒好,不論是有想法還是沒想法,對於那位本該擔憂‘生死不知’的太子,那是徹底地沒了兄弟情誼。
胤誐甚至破天荒地和胤禩道彆。
胤禩一愣,然後像是從前那般和胤誐溫和地說了幾句安慰地話。
胤禩看著胤誐離去的背影,感受到肩膀上的鈍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怒。
若是十弟願意繼續支持他,那他也就有更多的可能,起碼不用擔心九弟被十弟勸的也離開了他。
胤禩上了馬車,眼底確實露出一絲笑意。
三月後,康熙突然下旨將宮中的貴人衛氏,八阿哥生母封為良嬪,隻是依舊在惠妃的延禧宮住著。
這道旨意一下,眾人便發現原先一直跟在直郡王身後的八貝勒,一下子便分離開來,甚至身後勢力不弱。
皇子阿哥中除了九阿哥旗幟鮮明地支持著八阿哥,就連一向不愛動彈的十阿哥似乎也隱隱站在了八阿哥的身後。
甚至不少漢人文臣也站在八阿哥身後,在其師何焯的引導下,在江南文人口中也有不錯的口碑。
雖然背後沒有強大的家族勢力支持,但是這一股股力量擰在一起也並不微弱。
如今太子原先直郡王隱隱壓太子一頭的局麵頓時煙消雲散,倒更像是三足鼎立了。
直郡王府,
納蘭明珠摸著自己的胡須,有些悵然地歎了一口氣,
“我雖然預料到了皇上不會讓我們就此徹底壓過沒有索額圖的太子,但是原以為是要打壓我等來削弱勢力。”
“沒想到皇上竟然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明珠搖搖頭,說來奇怪,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為什麼從前不以為八貝勒也是可以去競爭那個位置的呢?
明珠將這個暫時思考不出結果的想法壓進腦海深處,開始勸慰猶豫暴躁龍一般的摔打東西的胤禔,
“不過是一個不成氣候的八貝勒罷了,良嬪還在娘娘宮中,他日後便會知道背叛郡王的下場。”
胤禔喘著粗氣停下,看來胤禩的背叛實在是對他造成了比較嚴重的打擊。
實際上,胤禩根本沒有從他這裡帶走多少人脈,
畢竟一個是皇長子,母妃還是四妃之一,
另一個排位不顯,爵位不顯,本事也不顯,親生額娘也不過是一個不得寵的宮妃。
已經投入胤禔門下的又不是傻子,如今也沒有長時間和胤禩接觸,還感受不到胤禩的人格魅力。
自然不會輕易地改換門庭。
但是這對直郡王一脈的打擊確是巨大的。
就是這樣差距懸殊的皇子阿哥,還是由惠妃撫養長大的,卻偏偏脫離了直郡王。
這不禁讓人懷疑直郡王是否有真本事。
讓朝臣開始懷疑直郡王是不是對他們隱瞞了什麼。
懷疑便是背叛的門扉。
胤禩的動作對於胤禔來說就是在挖他的根基。
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眼見太子似乎要倒台,但是卻又冒出來一個瓜分利益的人,甚至想和他搶位置的人,胤禔對於胤禩的厭惡竟然不比胤礽低,甚至隱隱有越過的意味。
胤禔深吸一口氣,臉上怒意隱去,他揮袖坐下,
“胤禩雖然麻煩,但是他如今名聲可不怎麼好,最要緊的還是老二那個家夥。”
“自從之前中毒病愈之後,皇阿瑪對他便越發放縱了,若是再這樣下去,隻怕皇阿瑪又忘記索額圖謀反一事了,那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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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明珠立馬打斷了胤禔的話,
他和胤禔四目相對,“索額圖的罪名是貪汙受賄,結黨營私,可不是謀逆啊,郡王可不能記錯了。”
胤禔眼帶不屑,“明相何必如此緊張,視若是索額圖沒有參與進刺殺一事中,那江寧府上下的官員為何抄家滅族?”
“誰不知道索額圖的孫女便是那邊江寧知府的孫媳?”
“也就皇阿瑪被那老二哄騙了,連那帶著老二私人印鑒的信都能硬生生說成是索額圖偷竊。”
胤禔說著說著便被氣笑了。
這種借口他說出來都覺得丟人。
老二這個家夥竟然想的出來。
明珠也因胤禔這番話而沉默了一瞬間,也正是因為此事皇上明明掌握了索額圖和太子意圖謀反的證據但是依舊故作不知,
他才想到皇上其實一直都在貫徹製衡兩字。
太子有嫡出的身份,直郡王偏偏又是長子。
自古以來便是立嫡立長,如今兩者都有自然會造成爭權,
從前他支持著直郡王,索額圖支持太子。
他們二人為了下一代皇位的歸屬在爭鬥卻忘記了如今坐在高台之上的是八歲登基,親擒鼇拜的帝王。
不過他比索額圖幸運,
那就是索額圖用他自己的死,來提醒了他。
明珠嘴角翹起一絲微妙的弧度,他端起茶杯輕呷一口,翠綠色的茶湯顏色淡雅如五月的西湖。
他慢慢放下茶杯,才接了胤禔的話。
“郡王不必生氣,這事情我們知曉,皇上其實也知曉。”
“這就是紮在心裡的一根刺,若是不將其挑出來,那麼隻會埋進內心深處,時間久了,這就慢慢成為了一個碰不得挨不得的膿包。”
“等這膿包到了不得不去除的時候,可就不隻是挑一根刺那麼簡單了,那就得剜肉了。”
明珠淡淡地笑著,上揚的眉眼就如狡黠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