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準時嘛,”當扈揚了揚下巴,麵露不爽,“但您帶這麼多人來是什麼意思?”
村長哂笑著迎上來“您彆多想,隻是海祭對於我們來說太過重要,這不是多帶些人看著祭品,怕她跑了嘛。”
孟流景站在當扈身後默默觀察著村長帶來的眾人,皆是些高頭大馬的壯漢,看著很是陌生,應當不曾出現在上次海祭的現場。
當扈身為在村中生活過的人,自然看得出這群人外來者的身份,但他畢竟是個妖,便是來再多的人類也應付得了。
隻是他從前在村子裡生活的時候,村長總是和顏悅色,偶爾還會從外麵買些糕點分給村中孩童,不知何時,這位長者竟變成了如今的模樣,想來還是頗為唏噓。
當扈在心中暗自感慨一番,轉身從孟流景手裡接過鐵鏈,朝著村長晃了晃“你想要的祭品我帶來了,錢呢?”
“您彆急啊。”村長笑著回身朝身後擺擺手,為首的壯漢握著一遝銀票上前,看向當扈的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殺氣。
當扈並未上前,而是站在台階上朝村長伸出手,村長也不接那壯漢的銀票,隻扭頭不住打量著瑟縮在一旁的修安。
當扈自然不急,見對方沒有把錢給自己的意思,笑笑收回手,狀似不經意地掃了一遍村長帶來的人,將視線停留在了村長身上。
半晌過後,還是村長最先耐不住性子,朝拿錢的壯漢擺擺手,壯漢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當扈一番,邁步走上台階,將銀票遞給當扈。
當扈雖不怕這些人,但麵上功夫還是要做齊,他謹慎地將手中的鐵鏈遞還給孟流景,這才伸手去接銀票。
不出所料,那壯漢在當扈伸手的瞬間猛地翻掌攥住當扈的手腕,動作利落地將當扈的手臂背到身後,不知從哪又掏出一把匕首架在當扈脖間,輕蔑地看向站在台階上的孟流景。
此刻孟流景的化形模樣如老朽一般,自然不會引起他們的戒備,當扈雖被束縛,麵上卻是一派氣定神閒,甚至在視線掃到孟流景的時候還會忍不住揚起嘴角。
原因無他,唯“寶刀未老”四字不停在腦中盤旋。
從壯漢的視角看不到當扈的神情,在他過往的經曆中,被他威脅的人最後大多都是戰戰兢兢涕泗橫流的狼狽模樣,便想當然以為自己身前這位也是這般不經事的懦夫。
“如果不想你們老大死的話,就把祭品交過來。”架住當扈的壯漢高聲開口,配著沙啞的聲線,聽在當扈耳朵裡就像廚房裡燉的湯被火燒乾後刷鍋的聲音。
對了,掌櫃的好像一直都沒顧得上吃飯,等會兒得去給她找點吃的。
這是當扈在“危急時刻”腦海裡蹦出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念頭。
孟流景看著當扈頗顯興奮的神情,悄悄在心裡吐槽了一番他的稚嫩,才微笑著回道“當人小弟的,豈能沒有取而代之的願望,你殺他歸殺他,咱這生意的定價可不能變。”
這番回應遠遠超出了一眾人的預想,那壯漢氣急,將刀緊緊勒在當扈脖子上,高聲喝道“你是在威脅我嗎!”
“這怎麼能算威脅呢,”孟流景抖了抖手上的鐵鏈,扭頭看向身後偷偷摸摸的村長,“村長什麼時候改鎖匠了?彆白費力氣,我這鎖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開的。”
被發現的村長尷尬地將手中的鐵絲朝旁邊一扔,清了清嗓子,試圖端起長者的架子,孟流景自然不依,搶先道“我們的人明碼標價,這裡的生意做不成,便去彆的地方做,隻是不知道村長還能不能在有限的時間裡找到另一個合適的祭品。”
“什麼生意?”村長挺直了背笑著掃了一眼身後的眾人,有了些莫名其妙的底氣,“我來就不是跟你們做生意的,這祭品留不留可由不得你說了算。”
“一個村子怎麼能窮成這樣,”孟流景嘲諷道,“幾百兩銀子而已,摳摳搜搜實在是不像話。”
村長笑道“您既然不在意這幾百兩銀子,那不如我們謀個和氣,祭品留下,你和你家老大可以全須全尾地離開這裡。”
孟流景歎了口氣“我都說了我想取而代之,你們不把他殺了我還怎麼當新老大。”
當扈從滿腦子的吃食裡回過神,後知後覺聽明白孟流景的話,氣得笑了兩聲“你最好彆有這個心思。”
不然他不會放過孟流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