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裡,當扈擺好了桌椅,正和一個光著膀子的壯漢合力將一壇巨大的酒搬到桌邊,聽見院門外傳來腳步,那壯漢將酒壇往地上一扔就朝屋裡躲去,留下毫不設防的當扈,捂著被酒壇砸了的腳在原地蹦蹦跳跳。
孟流景見那壯漢身形眼熟,大步追上前,一巴掌落在他脊背,紅色的巴掌印就這麼烙在了他身上。
那人整個身體顫了一下,頭都不抬地鑽進了房間。
“熟人?”裴清光徑直坐到桌邊,單手撐著下巴問道。
明知故問,孟流景在心中默默吐槽。
這壯漢不是彆人,正是把他氣得不輕的修梧。
當扈的痛勁還沒過去,單腿蹦著湊到孟流景身邊,整個人都掛在了他肩上“我不知道你什麼脾氣,要我我可忍不了。”
他指的是酒壇砸腳,但聽在孟流景耳朵裡卻是另一段故事了。
裴清光生怕孟流景剛被壓下的火氣又衝上來,忙轉移話題,對著酒壇誇張大喊“這又是什麼好東西?”
裴清光的演技實在拙劣,當扈都看不下去,一邊嫌棄地打了個哆嗦,一邊誠實回道“修梧帶來的好酒。”
“你又不喝酒,哪分得清好酒劣酒。”孟流景冷著臉瞥了當扈一眼。
當扈不服“這酒香得很,我在酒館做了這麼多年小二,怎麼分不出來!”
孟流景冷哼“葉公好龍,當扈好酒。”
“孟流景,”當扈翻了個白眼,“你現在罵人是真難聽啊。”
說話的功夫,修梧又從屋裡走了出來,肩上背著一捆用粗長麻繩綁住的荊條,垂頭喪氣站在孟流景身後。
修梧走路腳步沉重,孟流景自然聽到身後的聲音,但他並不回頭,冷聲問道“這就是你道歉的誠意?”
當扈被孟流景的氣勢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裴清光,裴清光無奈地聳了聳肩,她也摸不透孟流景如今對修梧的態度,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保證修梧不會死在這個院子裡。
修梧心虛地扯起嘴角,正要鼓起勇氣上前,孟流景突然轉身朝向他,惹得他硬生生撤回了邁出的腳步。
“你們酒樓分明有上好的新豐酒,怎麼送來的卻是桑落酒。”孟流景冷著一張臉,不滿地看向修梧。
當扈見這架勢,生怕兩人打起來,剛準備上前勸架,就見修梧長出一口氣,滿臉掛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新豐原是要帶來的,但出發前家裡的小崽子掉進酒缸了,總不能帶貔貅洗澡水過來吧,”修梧越說越害臊,乾脆抬手捂住了整張臉,“今日鎮上的事我沒想到會引起那麼大的反應,您要是心裡有氣,就打我一頓。”
孟流景皺眉“誰不知道你們貔貅皮糙肉厚,我就算把荊條掄斷你也沒什麼感覺。”
修梧小聲嘟囔“不是說負荊請罪是人類最高級彆的道歉嗎……”
“那是人類,不是妖。”孟流景自然聽到他的低語,回懟起來毫不客氣。
裴清光朝當扈“嘶~嘶~”兩聲,指了指身邊的空座,順手捧起了桌上的糕點,一副準備看戲的架勢。
修梧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那我化出原形,您打我一頓。”
孟流景這下倒是毫不客氣,伸手就朝修梧額頭拍了一掌,修梧就算皮糙肉厚,還是被這一巴掌扇得後退了幾步。
“我還沒化原形呢。”修梧委屈。
孟流景狠狠瞪了修梧一眼,修梧立刻噤聲,化出原形跪伏在孟流景身前,背上的荊條散落一地。
“當當,”孟流景朝當扈招手,“想不想騎貔貅玩?”
“啊?”當扈驚訝地伸手指向自己,“我呀?”
孟流景吊兒郎當地拍了拍貔貅腦袋“上乘坐騎,騎一次隻要五十兩銀子。”
當扈躍躍欲試起身,聽到孟流景這話毫不猶豫坐了回去,擺手道“沒聽說過。”
“這已經是讓利價格了,”孟流景滿眼真誠,“童叟無欺。”
兩人的對話聽得修梧雲裡霧裡,眼神裡寫滿了迷茫和無措,孟流景見當扈在椅子上坐得穩如泰山,扭頭對著修梧歎了口氣“看來沒人能幫你了。”
修梧還沒反應過來,便覺得頭臉一陣劇痛,待他回過神,已是躺在十米開外的位置。
裴清光和當扈俱是震驚,尤其是裴清光。原本聽二人對話,裴清光以為孟流景已不再記仇,可他剛才的出手,分明用了十成十的妖力。
“彆裝死,去端飯菜。”孟流景看都不看修梧的方向,邊說邊走到桌旁的空位。
修梧化回人身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用衣袖擦了擦嘴邊的血跡,拔腿就往廚房裡鑽。
裴清光膽戰心驚地望著修梧的背影,孟流景寬慰道“這小子皮糙肉厚,打不壞的。”
裴清光還是難以理解“但你這下手也太狠了。”
“不狠不狠,”修梧從廚房裡端出滿滿一托盤的菜,挪著小碎步小心翼翼朝桌邊走來,“做了錯事就是要挨打的,天經地義。”
孟流景探身接過修梧手中的托盤,修梧彎著腰將菜品一一鋪開,竟是一幅其樂融融的和諧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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