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娘通身都帶著一股糯糯嘰嘰的可愛勁兒,裴清光招架不住她的撒嬌,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便也由著她繼續吹噓下去。
阮娘鑽進裴清光懷裡後便摟著她的腰不肯鬆手,院中的浣衣娘子似乎見慣了她這副模樣,抬頭笑著看了幾眼便又埋頭於手頭的工作。
修梧也隻是滿眼寵溺地看著阮娘耍小孩脾氣,直到裴清光投向他的視線從求助到暗藏殺意,這才上前攬著阮娘的肩膀將她和裴清光分開,輕聲哄道“裴娘子難得來一次,你不想帶她去你的新書房看看嗎?”
阮娘眼睛一亮,伸手勾住裴清光的手指“去看看嗎?”
裴清光心都軟成天上的雲彩了,毫不猶豫地點頭,任阮娘如小鹿一樣蹦蹦跳跳拉著自己朝連廊旁的房間跑去。
阮娘的書房麵積不大,裡麵擺了一麵半人高的書架,書架旁是一套紅木桌椅,椅子上貼心地綁了軟墊,阮娘拉著裴清光坐在椅子上,滿臉幸福地指了指站在門邊的修梧“這些東西都是他送給我的。”
桌上筆墨橫在一旁,正中是堆成小山的書本,裴清光隨意翻了翻,多是些坊間話本,看著頗為有趣。
修梧傻笑著撓了撓頭“她喜歡看故事,我就把市麵上的話本子都買來了。”
裴清光輕笑著點點頭,暗暗可惜孟流景沒看見修梧這副情竇初開的模樣,若是被他瞧見了,以後有修梧的地方就一定有孟流景的陰陽怪氣。
阮娘興衝衝展示完自己的書房,兩手撐著書桌一躍而起,轉身坐在了書桌上,兩條腿懸在半空晃來晃去,俏皮的少女模樣。
裴清光看著她可愛的模樣,腦海中忽然對時光的流逝有了清晰的感知,和阮娘相識的時候,她也是個這般花漾自在的小女兒,可如今卻被生活磨礪得丟了天真快活,取而代之的是緊鎖的眉頭和沉重的心事。
阮娘對裴清光的心思毫無察覺,高興地探身牽起裴清光的手,低頭沿著裴清光掌心的脈絡輕劃,掌心傳來的癢意讓裴清光不由勾起嘴角,阮娘抬起頭眨了眨眼睛“那位田娘子是什麼人,竟讓您如此費心。”
“一位勇敢的女子,她自幼生長在漁村,不曾見過外麵的世界,所以我想讓她暫時在你這裡安身。”裴清光攤開手掌,任阮娘好奇地摸來摸去。
“自然沒問題,”阮娘拍了拍胸膛,“那她知道我是妖嗎?”
裴清光搖頭“就當這裡是間普通的浣衣局吧。”
“裴娘子此言差矣,”阮娘拖著長腔撒嬌,“京都的浣衣鋪子多了去,可您見過還有彆家敢自稱浣衣局嗎?”
裴清光愣了一下,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勁“浣衣局不是為天家服務的嗎?”
“對呀,”阮娘笑盈盈地晃起裴清光的手臂,“浣衣局也有內外之分,宮中設立的浣衣局裡多是些年老的宮女或是做了錯事的女子,我們屬於外浣衣局,雖也為皇親國戚服務,但其實並不受他們直接管理。”
“這又是什麼故事?”裴清光一頭霧水。
阮娘臉上的驕傲更甚“我開浣衣坊的時候接了個大單子,給親王和郡王的妾室浣衣,後來有位王妃見我做事認真,想將我招入王府,可我畢竟是個妖,哪敢呆在皇親國戚身邊,王妃見我不去,便特意讓親王求旨,給我拿了個浣衣局的招牌,可以為王公貴族浣衣,也可以為富戶商人浣衣。”
阮娘邊說邊偷偷望向修梧,修梧咧著嘴傻笑了一陣,直到裴清光懷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才收斂了笑意,故作忙碌地低頭整理了一番衣袖。
裴清光看破不說破,伸手用指節叩桌,修梧立刻會意,大步走上前,站在書桌旁一臉認真。
“明天下午我們約了一位世家小姐在你的酒樓見麵,我們聊的內容不能被傳出去。”裴清光點到為止。
修梧小心翼翼“他也來嗎?”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孟流景。
裴清光隻沉默地望著修梧,修梧似是鬆了口氣,保證道“明天我派自家弟兄守著,保證半個字都漏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