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徹底暗了下來,今夜無風無雲,唯有漫天星子伴著一輪彎月。
霽和對孟流景的狂野式蕩秋千很是喜歡,孟流景漸漸力竭,秋千搖擺的弧度逐漸變弱,霽和嘟著嘴扭頭望向孟流景,雖是一言不發,但看在孟流景眼中卻是震耳欲聾,隻得咬緊牙關,再奮力推上幾個回合。
裴清光也沒閒著,當扈好不容易才收拾完院外散落的馬棚殘骸,她不忍心繼續趕著當扈上工,打發他去修梧的福宴樓打包些飯菜回來,自己則掄起掃帚打掃起了後院。
那些粗大的木頭一早便被孟流景征用,如今已變成了秋千的一部分,留給裴清光的工作隻剩院內散落的木頭碎屑和散亂的稻草,收拾起來倒也不是件多麻煩的事。
止戈卻是看不下去,在他眼中,裴清光是酒館的掌櫃,是救苦救難的菩薩,豈能在這等粗事上浪費心力,忙飛身跑到裴清光身邊,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掃帚。
裴清光被止戈的動作嚇了一跳,驚訝地瞪圓了眼睛,止戈見她這樣,一時著急,漲紅著臉隻憋出兩個字“休息。”
裴清光沒反應過來,仍呆呆地望著止戈。
止戈見狀更急,嘴唇張張合合半天,最後還是伸手指向一旁的桌椅,用直截了當的肢體語言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你,去休息。
裴清光忙擺手“我今天什麼都沒做,不累的,倒是你,今晚留下來吃飯,就當是對你的答謝。”
止戈不依,轉身抱著掃帚就飛上了馬棚,裴清光哭笑不得,卻也明白這是他的一番好意,拱手抱拳朝他見了一禮,剛轉身便看到坐在古井邊的孟流景。
兩道細如絲的藍光從孟流景右手指尖探出,分彆纏在秋千兩側的繩子上,孟流景席地而坐,背靠著古井,悠哉地晃著手指,秋千平穩地保持在相同的搖晃幅度中。
裴清光對孟流景的偷懶行為深感無奈“大理寺那邊要是察覺到京都妖氣肆虐,首當其衝的就是我這間酒館。”
“您這兒可養著靈脈呢,我這點妖氣和靈脈的力量相比不值一提。”孟流景嘴上是一貫的插科打諢,動作卻毫不含糊,抬起左手的衣袖擦了擦身旁古井的邊緣,給裴清光留出了休息的乾淨位置。
裴清光沒急著上前,彎著一雙笑眼看向秋千上的霽和,霽和也是個不嫌累的小家夥,隨著秋千的擺動興致勃勃望著忽遠忽近的夜空,也不知幾顆星子如何就迷住了她。
一片安逸靜好中,忽有物件墜地的聲音響起。
方霄決官服都沒換,時辰一到便衝出大理寺,跑到西市給霽和買了許多糕點玩具,在他的預想中,霽和這般乖巧可愛的女孩,應是在院中抱著娃娃歲月靜好,卻不想剛進到後院便看到如此驚悚的畫麵
一個妖物用妖力把一個人類小女孩的秋千蕩到隨時會飛出去的高度!
“你們在乾嘛!”方霄決大喊一聲,將手中礙事的東西朝地上一扔,快步跑到秋千下,張開雙臂戰戰兢兢望著快要飛出去的霽和。
孟流景指尖一頓,藍光消散無蹤,秋千因著慣性仍在大幅擺動著,方霄決想要衝上前攔下秋千,卻也隻能望而卻步,將視線牢牢鎖定在霽和身上。
霽和在秋千上又蕩了好久,直到幅度漸漸緩和,方霄決才找準時機衝上前,一把將霽和從秋千上抱了下來。
霽和白嫩的小臉被風刮得紅撲撲一團,好似果園裡最鮮美的蘋果,方霄決心疼地蹙起眉,霽和樂嗬嗬地一手將懷裡的稻草小人遞給方霄決,一手撫上他的眉頭,試圖化開這抹黯色。
方霄決心疼更甚,將霽和抱在懷裡掂了掂,抬頭義憤填膺注視孟流景“你這般虐待孩童,我身為大理寺官員是可以將你捉拿歸案的!”
“好一個青天大老爺,”孟流景撇撇嘴,抬手撐著古井邊緣站起身,“我這明明是陪她玩,是善舉。”
方霄決氣不打一處來“這是小孩,不是紙鳶,將她推那麼高作甚!”
“這樣才好玩啊,”孟流景滿臉誠懇,“這秋千我親自綁的,結實得很,方大人要不也試試?”
方霄決見話在孟流景這說不通,轉身看向身後的裴清光。裴清光早在方霄決衝過來的時候就意識到大事不妙,奈何掃帚被止戈帶走,隻好蹲在地上撿散落的稻草,假裝一副很忙的樣子。
方霄決無語“掌櫃的。”
裴清光佯裝疲憊地扶著腰起身“嗯?怎麼了?”
方霄決一言不發,定定望著裴清光,如此不過片刻,裴清光的嘴角便不受控地上揚起來——她實在不是個演技精湛的人,更何況是在自家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