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桐城陷入一片喜慶的火紅。
好像不管過去一年有多少不幸和艱難,過了今日就一切煙消雲散了一般。
新的年,能帶來新的開始和新的好運。
但能帶回失去的人嗎?
邵溪美眼眶發熱。
她兩臂交握,手指用力,指尖下血液溫熱。
疼痛逼回了雙眼的酸意。
葉棋鴻毫無察覺,繼續開車。
到了新房,傭人已經做好了晚飯。
葉棋鴻想了想,給他們放了假,讓人都離開了。
哪怕他父母說的再冠冕堂皇,他心裡也是有點心虛的。
好像生怕知道他這個留學歸來的體麵大少爺,在打著什麼主意。
好在邵溪美也沒有阻攔他,默認了讓所有人離開。
這是他們婚禮後第一次同桌用餐。
葉棋鴻的酒一杯接著一杯。
透過高腳杯看著邵溪美,他卻始終有一種陌生感。
該怎麼說呢。
她瘦了,憔悴了,但這都不是根本。
她應該是柔和的,臉上或哀傷或欣愉,總歸是生動的。
而不是現在這樣,平整整一張毫無表情的臉,黑洞洞兩個沒有起伏的眼。
讓人無端從心裡生出畏懼。
葉棋鴻不由得想起蕭蝶。
以往他嫌蕭蝶過於古板陳舊,不像留學回來的邵溪美一樣活泛洋氣。
如今卻從心底裡否認了自己曾說的話。
葉棋鴻總是習慣把她們兩個放在一處對比。
像心裡有杆秤一樣。
哪邊沉一點,就把心往哪邊偏一點。
如今這秤又往蕭蝶那偏了偏。
聽見二蛋說寵愛值加了五點時,蕭蝶正和吳媽、胡嬸子坐在一起包餃子。
兩人本來不打算讓她幫忙,但今天需要包的餃子太多,她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搭把手。
大年三十,警署連上帶下可一個人都沒歇著,都在忙著追查煙土一事。
這事還是蕭蝶提的頭,他們忙的年都過不好,她幫著包些餃子也不算什麼。
餃子包完上鍋去蒸,蒸汽嫋嫋升騰,廚房像搬進了天庭似的。
出了鍋,蕭蝶裝了幾大餐盒,拎著出了門。
出門買酒的葉棋鴻正好開車路過。
見了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車。
蕭蝶比之前在葉家時氣色好了許多,雙頰漸漸飽滿,唇色也越來越紅潤。
外麵天冷,她走出屋子冷風一吹,臉上就見了紅色,看起來也多了些嬌俏。
葉棋鴻見她拎著食盒走近,隻感覺看見了萬物衰敗的冬日裡,最欣欣向榮的那顆薔薇花苗。
雖有尖刺,卻格外迷人。
可惜那花不是開給他看的。
蕭蝶上了車,車開的方向是警署。
她是去給葉延送飯的。
葉棋鴻想到指使他出來買酒的邵溪美,心裡不是滋味。
剛剛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把他們家的打算說給了邵溪美。
想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也不算他占便宜吃軟飯,誰讓邵家沒有男丁。
可邵溪美卻隻讓他去買酒……
去百貨商店買了酒,葉棋鴻又開車回了他們的新房。
一進屋,卻正好見邵溪美正端著醒酒器往杯子裡倒。
看見他回來,邵溪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你剛才我就在藏酒室又發現了一瓶,已經醒好了,先嘗嘗這瓶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