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渾三來到後院,進了宛兒和石謙休息的房間,關上房門,把自己剛才在紙活作坊的情況詳細地說了一遍。
宛兒道:“渾先生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三日之期可不長,看渾先生如此氣定神閒,怕是胸有成竹吧?”
渾三說道:“縣令讓我驗屍時,我唱報的內容可還記得?”
“記得。”宛兒答道。
“當時我檢驗時,不隻發現馬大有不是上吊自殺,還發現他屍身有中毒的現象,隻是當時被那縣令叫停,沒有唱報出來罷了。不過正好,我當時也不打算全部唱報出來,便隱瞞了屍身中過毒的事。”
石謙問道:“渾先生還懂這些?”
渾三笑了笑:“正是。我查驗出屍身嘴唇開裂,齒齦有青黑色,定是中了中鼠莽草毒,此毒在江南極其盛行,而鄭好家本是村裡開藥鋪的,又是紮馬村唯一一家,想必此毒就是從他家藥鋪流出。”
“那渾先生的意思是?”宛兒問道。
石謙道:“渾先生的意思是,馬大有是鄭好殺害的。”
“非也,非也。”渾三笑道,“雖然屍身中過毒,但也卻是有勒痕的,我猜測是先中毒後,再有人用那吊繩把人勒死。可是這也隻是我的猜測,沒有證據,所以我又做了剛才那一番。”
“剛才那一番可驗不出中毒,隻能驗出身上是否有被毆打的痕跡。”石謙道。
渾三“嗬嗬”笑道:“想不到石兄懂的也不少,一個讀書的秀才真不簡單。”
石謙表情有些尷尬,說道:“略知一二,略知一二而已。”
渾三道:“石兄剛才說的沒錯,確實我那手法驗不出中毒,隻能驗出有被毆打的痕跡。我那都是障眼法而已。二位不知,這中鼠草莽毒的症狀,得需要一天一夜才能顯現,到時候全身上下會成深青色,肚子也會鼓脹,而且九竅流血。我那麼做一是為了拖延時間,免得他們對屍體做手腳;二也是為了入夜之後讓宛兒姑娘做法事時,毒狀顯現,這樣也更容易套出真相。”
宛兒道:“渾先生的意思是,在我假意做法事之時,讓他們信以為真,好引導他們說出背後的真相?否則一切都是推斷沒有證據,無法結案?”
渾三道:“姑娘確實是聰明過人,渾三就是這個目的。除了這兩點,我其實還有不解之處,隻是無法確定,也想趁機試探一下。”
石謙道:“還有何不解?”
“石兄對驗屍都有所了解,可見也不是一般的秀才。”渾三笑道,“想必石先生也聽過易容術吧?”
“晚生當年聽我爺爺說起過,隻是沒見過。”
渾三道:“我懷疑死的不是馬大有,而是另有其人,很可能是我那掌櫃的,刑祿。”
宛兒和石謙聽後大驚。
宛兒道:“渾先生,我和石先生雖沒見過馬大有,可是屍身不止我二人看過,那裡長、鄰人,以及阮氏和馬大有的徒弟可都見過,他們可沒發現有異常,渾先生怎麼疑心?”
“我也是剛才用溫水衝洗馬大有屍體之後才有所懷疑的。這屍體用溫水衝洗後,馬大有的麵部顏色略有變化,隻是變化不大,一般人不易察覺,但還是隱約能看出有所不同。想我那掌櫃的,陰雨天從來不離店,更是在有客之時,他必要等天晴,做那見不得光的買賣,可是自從姑娘和石兄回房後,我還沒看到他一次,又想到他不讓你們去村東頭馬家,這種種疑點,已經不是生意不和那麼簡單了。換句話講,有生意糾紛就有矛盾,我這掌櫃的做了馬大有的替死鬼,也不是不可能。這紮馬村能有這等易容手段的,隻有馬大有本人了,他常年做紙紮生意,給紙人上色,這給死人易容,對他簡直易如反掌。所以我懷疑馬大有先殺了刑祿,然後給刑祿易容,當然這都是我的推測,所以入夜還要看二位手段。”
宛兒問道:“這見不得光的買賣,難道就是?”
宛兒和石謙同時異口同聲道:“陽間客棧,陰天不剃頭。”
“正是。我給二人都寫了紙條,石兄也知曉,這也是為什麼石兄雇我。我看姑娘在沐浴時睡去,便先行找石兄商議去了。”
宛兒聽到此話,臉上一紅,又想到那渾三是趁著自己沐浴睡去之時送的紙條,不禁想道,莫不是這渾三他,看到了我沐浴?!
想到此,宛兒也顧不得要矜持,大聲說道:“渾三,虧我還叫你一聲先生,原來你是那淫賊!說!你看到沒有?!”
渾三也不生氣,笑道:“渾三想看,可沒看到。”
“你!”宛兒抬手要打那渾三,被渾三閃開了。
這宛兒因為渾三敢於在縣令麵前主動提出驗屍,已有了幾絲好感,所以也沒想真打渾三,正好渾三也閃躲了過去,沒被宛兒打到。
宛兒借坡下驢,不過還假意生氣,坐在椅子上瞪著渾三。
石謙見狀連忙過來打個圓場,對宛兒說道:“姑娘,渾先生救我二人一命,想必是正人君子,說沒看到,那一定是沒看到。”
宛兒瞪著渾三,嗔怒道:“先饒你一命,這賬以後再跟你算!”
石謙問道:“既然渾先生知道陽間客棧的醃臢生意,為何還要在店裡不走,做那黑店的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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