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樵是第一種人。
“樵老!樵老!您沒什麼事吧?這麼大歲數了,怎麼在茅房待了那麼久?”宛兒在茅房門外擔心地喊道。
“沒事,死不了!”張老樵把塞在鼻孔裡的乾棗拿了下來,“一會就出去了!”
張園的茅房還是很乾淨的,馬桶內有土,上覆鵝毛,凡便下,則鵝毛起覆之,不聞有穢氣。況且還有乾棗塞鼻,否則就是再願意在茅房馬桶上看書思考的人,也受不了這穢氣熏天。
張老樵一個老男人,當然做不到這麼精致的生活。這都是宛兒看書,跟一個元代大畫家,倪瓚那學來的。
這個倪瓚,與黃公望、王蒙、吳鎮合稱元四家,擅長山水和墨林,筆法輕潤淡雅,不仔細看他的畫,以為是在仿紙上描出來的,忒素。
他的畫為什麼這麼素?因為此人有潔癖。
倪瓚曾經為了避難,在一個叫徐氏的女子家中住過一段時間。一日,倪瓚與徐氏遊覽西崦,非常喜歡山上的七寶泉水,徐氏知道他為人愛乾淨,於是讓下人每天挑兩擔泉水給他,第一擔飲用,第二擔洗滌。
就是這個小心侍奉他的徐氏,有一天去他家拜訪,不小心在遊玩時吐了一口唾沫。倪瓚身為主人,非常不禮貌地命仆人挑來水桶,當著徐氏的麵,在她吐唾沫的梧桐樹下,反複衝洗起來。這讓徐氏羞愧難當,好生下不了台,隻得告辭,轉身離去。
還有更離譜的。
倪瓚因為潔癖,終身不娶。
原因是,他嫌棄女子太臟。
有一次,倪瓚曾召妓女趙買兒到他家中共度良宵,可是他擔心趙買兒身子不潔,於是就讓她先去沐浴。當趙買兒沐浴畢,待要臨寢時,倪瓚開始拿著鼻子,在她的身上仔細地嗅來嗅去。嗅過後,倪瓚還是不放心,覺得不乾淨,於是又讓趙買兒去沐浴了一遍。
就這樣,如此再三地折騰了一夜,倪瓚也沒享受著趙買兒的春色。
這張園內茅房,完全按照倪瓚家的樣子設計,要有異味,怎麼可能?
張老樵見宛兒擔心他,催得急迫,隻得提上褲子快速出來。
在馬桶上,他思考過了,覺得還是應該把剛才宛兒演練的招式跟她說清楚。
“小丫頭,你剛才演練的招式,是京都六扇門的功夫。”張老樵說道。
“六扇門?”
宛兒邊喃喃自語,邊用她那破境後的腦袋想著。可是,關於六扇門的記憶,並不在她破過境的腦子裡。
“六扇門是什麼門?”宛兒不解地問道。
“咱能先離開這,好好坐下說嗎?”張老樵向茅房瞟了一眼說道,“把我堵在茅房門口,成何體統?”
宛兒也覺得,確實把張老樵堵在茅房門口,有礙觀瞻,於是不好意思地說道“樵老,咱們後房正廳敘話。”
“這還差不多。”
張老樵背著手,邁著闊步向後房正廳走去。
邊走,張老樵邊摸著自己排泄完的肚皮,說道“舒服多了,走路都開始身輕如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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