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再次升起。楊芸兒陷入焦慮之中。
窗外皚皚白雪,在陽光之下堅挺地閃著光。畢竟是積了一個多月的雪,並不會那麼快就在陽光下屈服。
昨日晚間,楊芸兒不顧禮儀,在外書房逗留到定更,與六小王爺果斷大吵一架。
這是自側妃入府,王府仆婦們第二次見識到側妃與自家王爺乾架!雖然大家乖乖退到院子外,但在寂靜的夜間,側妃連珠炮似的高頻火力,實在是穿透力太強。
眾人不得不為六小王爺捏了把汗。
處於密集炮火攻擊下的李泓暄整個人是懵的,他下午踏雪策馬,一連跑了數十個村莊,辛辛苦苦將聖上旨意第一時間傳達出去。這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六小王爺所到之處,百姓們一路叩首謝恩,將其奉若救世主一般。
景泰帝猜的一點都不錯。他這個兒子,在一聲聲王爺千歲中,整個人都飄飄然然了,以為自己真是那個可以救苦救難的神明。
待他翹著尾巴如花孔雀般回到王府時,見到小側妃居然黑著一張臉,不問辛苦,隻挑刺兒。他實在是搞不明白,吃辛吃苦、忍辱負重那麼多天,這個女人挑三揀四,費什麼勁!
李泓暄終於忍不住炸了!
他哪裡知道,在他四處忙於宣旨,享受百姓敬仰之際,楊芸兒拉著羅子昂做了種種推演,整個人都不好了!
時間倒退到兩個時辰前。
楊芸兒坐在海棠春塢小院,正聽羅子昂將其加急打聽到的消息一一彙報。
她的臉色一點點發黑。
首先,開放獵苑,根本沒有專門增派禁軍去維持秩序。隻有原來那些守林子的禁軍。那點人手也就隻能看個大門。
其次,獵苑山中本就飼養猛獸,明日開放,並無區域劃分,全盤自由,來去隨意。
雖說根據旨意,百姓入山,除了伐薪取柴,也被允許獵取一些小獸充作食物,可是山林沒有任何安保與導流措施,普通百姓入山,究竟是砍柴覓食,還是被野獸覓了食去,全憑天意。
楊芸兒使勁揉著太陽穴,嗡嗡作響的腦袋中,沒由來冒出一個傻問題老虎在這個季節是否會冬眠?
楊芸兒心下一驚,難道這個時代的飯吃得太多,把上輩子的知識都忘得差不多了麼?
她甩了甩頭,直接對著羅子昂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這該死的天氣,老虎還吃人不?”
羅子昂並沒有想到這一層,當即也是一愣。
倒是邊上那個算術博士回答得很快
“回稟娘娘,某少時居於鄉間,聽老人們說冬日老虎也是吃人的。娘娘前些天提了概率這一說,某便放在心上研究了數日,也有了些許心得,如今山嶺有500畝,猛虎不過數隻,百姓分散入園,至於遇到猛虎的概率,可以這麼計算……”
算術博士來回踱著方步,口中振振有詞。
“燕京附近有數十個村子,這次受災最嚴重的有五個,這五個村子從十數戶到有百戶不等,根據距離遠近,有兩個村子最近,若從雞鳴出發,每戶按1至2人計算,第一批入山不過兩百人……”
很快,這位算術博士便被楊芸兒和羅子昂聯手請出了院子,打發到外麵清點物品去了。
請走了最聒噪得那個,屋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即便遭遇穿越這種奇事,楊芸兒依舊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她不信氣運,隻信充分的準備,以及各種預案的托底。
楊芸兒上輩子曾跟著一位苛刻的老板籌辦過一場大型活動,那真是每一個細節都要摳好幾遍。
觀眾與嘉賓坐席,入場退場動線走向那真是排了足足一個月,安保點位的細致程度更不用說了,連廁所門口都放了人,確保重量級嘉賓如廁不用排隊。
但眼下,這麼大一件事,明明做好了方案,卻被朝堂上那些嘴炮們棄之不用,這是要讓百姓們果奔麼?
天寒地凍,想來山中禽獸們,也是餓急了吧。
沉默片刻後,羅子昂出了聲“還有一件事,某想也該報於娘娘知曉。八王爺今日早朝以安撫使的身份請旨赴北地數州繼續賑災,我們得到的消息,八王爺下午便帶著人匆匆離開都城而去。”
“他這是早就做好了準備?連行李都不用收拾了?”
“娘娘的推辭也不無道理。”
“他走的同時,弛禁方案通過,這也太巧了吧。先生派去盯他的人可有什麼反饋?他這些日子在京城可有什麼異動?都見了些什麼人?前兒個府裡那位王嬤嬤可是幾次都請了麵生的醫師入府,先生可曾跟住了?”
羅子昂麵色微微泛紅,頓了一頓,才回到“啟稟娘娘,此前村中修屋人手吃緊,原本盯梢的人被王爺調到外頭去救災,昨日才回來。”
所以……
楊芸兒心頭一歎,這個穿越可是穿得太實誠了。
彆人穿越,人手無窮無儘,隨叫隨到。隻要有需要,天上就會掉下各種型號的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