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貴山被塞進車箱裡後,馬車並沒有立刻出發,而是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
外麵隱約傳來張文遠和彆人說話的聲音,也不知道他麵對的是誰,似乎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語氣聽著很是敬畏。
等了大概半炷香的時間,隻聽“啪”的一聲,是馬鞭落在馬背上的聲音,馬車終於開始動了,朝著城門方向緩緩駛去。
韓貴山在心裡快速思考著,準備在路上找機會逃出馬車。
可馬車裡坐著的不止他一人,在他對麵的座位上還坐著一男一女,男的將雙臂抱著放在胸前,正閉目養神,而女的則麵無表情盯著自己,眼中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韓貴山被她看得心裡發毛,不知道為什麼,這女的給他一種很不安的感覺,她身上的氣息很不尋常,怕不是個簡單人物。
他有一種預感,自己一旦想要逃跑,恐怕會在瞬間被對方抓回來,毫無還手之力。
直覺不斷警告著他,讓他隻能在內心中掙紮著,遲遲不敢付諸行動。
偶爾駕車的車夫會問他往什麼地方走,韓貴山也隻能機械式的回答著,緊張地盯著前麵的女人,而那男人全程閉著眼睛,氣定神閒,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深不可測。
而他的二叔距離馬場並不遠,就在城北,夜深人靜的,街上也沒有什麼行人,馬車行駛不快不慢,也沒用太長時間就進入了所謂的書香坊街。
吳貢的聲音從前麵傳了過來,哼道“書香坊街到了,趕緊下來帶路!”
“是……”韓貴山沒敢拒絕,抬手抹了一下額頭上滲出的冷汗,便連忙走下了馬車,而坐在他對麵的伯年和香桃二人也在隨後離開。
“說吧,你二叔住在哪?”
吳貢粗獷的聲線再次傳來,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
韓貴山打了一個寒顫,突然看到吳貢猙獰無比的相貌,他被冷不丁的嚇了一跳。
沒想到這車夫竟然長得如此恐怖,不愧是眾虎幫,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找來的人。
不過長相嚇人歸長相嚇人,他並沒有對吳貢的身份進行猜測,畢竟他也不認識眾虎幫的幫主,平常時候也從來不與眾虎幫打交道。
江州城三大幫會中,他認識的也隻有歃血兄弟盟。
深吸了一口氣,因為自己遲遲沒有回話,他看到了吳貢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氣,他驚了一下,連忙左右看看,指向了遠處的一個門關,說道“往那裡進去,裡麵就是我二叔住的地方了。”
說這話時,他在心裡暗歎了一聲“二叔啊,我隻能對不起你了,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聞言,吳貢散開感識往他說的地方大致查探了一下,沒多久便轉過頭來點了點,道“嗯,他沒說謊,要找的人應該就在裡麵。”
這個時候,趙伯年終於開口對韓貴山說了第一句話“嗯,你走吧。”
“是!”
韓貴山沒敢多待,從上了馬車他就沒想過討價還價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能保住小命,繼續活著,至於其它的事情?
以後再說!
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哪裡願意多待?
聽到趙伯年說自己可以走了,他轉身就要拔腿跑。
但事情怎麼就這麼簡簡單單的結束?
在韓貴山剛剛轉過身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後脖頸一涼,整個人像是瞬間被冰凍了一樣,僵在了那。
過了幾秒,他像是剛剛才回過神來一樣,艱難的轉頭看去,卻隻見到吳貢三人已經走遠了。
而他的脖子處出現一個血洞,喉嚨被利器貫穿。
從始至終,吳貢等人就沒有想過放韓貴山一條生路。
“你們……你們出爾反……”
斷斷續續的吞吐出幾個字,韓貴山被抽光了所有力氣,隨著“噗通”一聲,他無力地倒在地上,沒有了聲息。
夜已經很深了,江州城中大部分人都已經上床睡覺,其中也包括韓貴山的二叔韓萬和,也是孤客盟內的一位小長老。
可能是侄子的死亡,原本在床上已經睡著了的韓萬和突然間驚醒過來,如同詐屍一般猛地坐起。
看清周圍的環境,他鬆了一口氣,抹了一下頭上的冷汗。
“還好還好,都是夢……”
麵具上傳來的觸感,讓他感到一陣安心。
說來也奇怪,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做過夢了,今天晚上才睡了一個時辰就突然開始做夢,而且做的還是一個噩夢。
這個噩夢都是他充滿痛苦,不堪回首的往事,讓他隻覺得心一下子跌落到了穀底。
同時,這個夢好像在預示著什麼,不過夢裡的場景都是荒誕且毫無邏輯的,他也無法解讀出有用的信息。
被噩夢這麼一擾,韓萬和現在睡意全無,隻能穿上衣服,打開門看著外麵黑燈瞎火的院子。
一陣涼風拂麵而來,讓他心裡不禁發寒。
他不知道為什麼。
這夏夜的風本該是涼爽的,但此時此刻卻有一種莫名的瘮人感。
他思索起來,隨後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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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噩夢的原因吧,也有可能是夏夜還是夏夜,但卻聽不到蟬鳴的聲音。
平添了幾分死寂。
“亮!亮!徐亮!”
他開口喊起了自己的仆人,但半天都沒有人回應。
一開始韓萬和覺得是自己的仆人在書房裡偷懶睡著了,但後麵覺得不對,散出感識在周圍一探,他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但什麼也沒說,而是回頭添了件衣服,然後一言不發地走進了書房。
他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現一樣,在黑暗中閒庭信步,慢悠悠地來到桌案前坐下,且耐心地點燃燭火,讓書房有了一些光亮。
做完這些,他抬頭看向前方,這才說道“出來吧,不用躲了。”
他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院落中,說完他不再吭聲。
等了一會兒,書房外有了動靜,隻見一個長相極為凶惡的壯漢扛著一把黑色的鬼頭刀,大步走了進來,這書房就好像他自己的家一樣,進來後也不詢問韓萬和的意見,一屁股落下,大刀金馬地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