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白明微風輕塵!
俞劍淩默了半響,而後看向劉堯。
他的表情,帶著些許複雜且難以言喻的意味。
片刻後,他這才緩緩開口“當時那場戰役,我祖父也在。犧牲的那支軍隊,正是祖父麾下的一大部分兵力。”
劉堯吃驚的同時,眉頭高高蹙起
“你的意思是,當時俞家因為皇祖母的關係,權勢過勝,所以有人動了心思,想要消減俞家的勢力?”
俞劍淩聳聳肩“誰知道呢?大將軍告訴你的實情,大抵隻是一部分緣由。”
“當初的確有人與西楚將領串通一氣,背刺我們自己的將士和百姓。其中一定有著那人可以得到的切實好處。”
“但從另一方麵來看,何嘗不是斷了我祖父的臂膀,讓我們俞家一蹶不振。”
“也就是這件事後,祖父隱退朝堂,不理世事。後來去了一趟南齊,沒過多少年便因為憂思過度,抱恨而終。”
“隨著祖父的離世,一代將門俞家,就此沒落。如今的清貴,也不過是姑姑在撐著門麵罷了。”
劉堯一臉矛盾,像是陷入了某種思緒的漩渦。
他說“秦豐業當年便有這樣的野心及手段,未免太可怕了。”
俞劍淩深深地看了劉堯一眼,好多話憋在他的心裡,但是他一句也沒有說。
劉堯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於是問道“都談到了這個地步,難道你還不能開誠布公麼?”
俞劍淩歎了口氣“我這是顧及你。”
劉堯唇畔牽起一抹苦澀“事到如今,隻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你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俞劍淩收回目光,慢慢道“要說沒有文帝及惠帝,就沒有後來的老白相;那麼倘若沒有今上,就沒有如今的秦豐業。”
“秦豐業的發跡,全仰仗於當今陛下的扶持。倘若當初秦豐業的話,沒有說到陛下的心坎裡去,又怎能左右陛下的想法?”
劉堯臉色沉了下去。
俞劍淩繼續道“今上是姑姑唯一的兒子,先帝又與姑姑鶼鰈情深,帝位絕對不會另予他人。”
“當時俞家勢大,今上唯恐登基後處處受俞家掣肘,行事會遭俞家指手畫腳。”
“既然他無需俞家支持也能坐上那個位置,那麼就算俞家衰敗了,式微了,那又如何?”
“所以所謂的奸臣讒言,不過是一人有心,一人有意,一起狼狽為奸撮合而成。”
“隻可惜,我東陵三座邊城就此荒廢,數萬將士與百姓含冤而死,至今無法重見天日。”
話說到這份上,劉堯當然能明白。
也正是因為他明白,所以才會如遭雷擊。
白明微的話,尚且隻是在指責,嘉佑帝年輕時聽信讒言,最後發生那場悲劇。
而俞劍淩的話,卻字字句句,都在說明嘉佑帝根本就是始作俑者。
劉堯迷茫了。
所謂的君,不應當以民為天,恩養子民麼?
所謂的臣,不應該食君之祿當為君分憂麼?
君與臣掌握著一個國家的權力以及命脈,理應把天下的安危以及利益置於任何事情之上。
怎麼會……以天下為棋子,隻為達成目的?
人命在他們心裡,究竟算什麼?
看到劉堯的樣子,俞劍淩無奈地搖搖頭“殿下,你呀,太仁善了,不懂權利傾軋的殘酷與陰毒。”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必要的時候連自己都可以舍,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能一步步攀上雲端。”
“當自身利益高於一切時,什麼東西不可以踩在腳下呢?更何況隻是人命。”
“倘若就一個真相,尚且讓殿下如此震撼,那麼日後刀劍相向,殿下又該如何麵對那劍揮來的毒呢?”
劉堯坐在那裡,久久不曾言語。
俞劍淩也未管他,而是自顧自地忙著公務。
彆看他性子大大咧咧,但卻是整理千頭萬緒庶務的一個好手。
再瑣碎的事情,經他一整理,很快就捋順了。
不多時,他便拿著一本小冊子向劉堯彙報“殿下,這是接下來沅鎮十日內所需的柴米油鹽等必須物資,以及相關的藥材明細。”
“這些糧食所能抽調的倉庫,還有例行使用的藥材的來源渠道,臣都標注好了,您過目。”
劉堯尚且有些怔神。
很顯然,沒有從方才的信息中緩過來。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殘酷的事實,以及人心的險惡。
他也一直知曉秦豐業與太子背後乾的那些好事,所以他才如此拚命,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創造不一樣的未來。
他也知道父皇並非明君聖主,但當具體的例子活生生地擺在眼前。
生為人子,他總是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比起對真相的震撼,俞劍淩遞來的小冊子,很快就把他所有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他認真地看了一遍小冊子,而後開口
“本王記得,這幾個倉庫裝的是之前收繳的那些贓物,曆城的糧食已經告罄,到了我們不得不動用這批東西的時候了麼?”
此時,他的心神全都在解決瘟疫之上。
那些無法避免的情緒,都被他控製得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