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了。
不僅僅是盧照靜,連一向是最堅定的反唐主義的崔民師和李星兩人,在燕州城逛了一圈,卻是全都有種迷茫的絕望感。
心如死灰,這便是三人內心最直白的表述。
難道,真的要以外邦夷臣的身份,帶著全家去死嗎?
從此以後,再無什麼清河崔氏、趙郡李氏或是範陽盧氏、有得隻有高句麗三姓夷臣。
初春的河東道依舊寒冷,而以往甚至是在武德初年那會兒的時候,每年這般尚未迎春的百姓們,往往是最艱難的。
一邊要抵禦寒冷,一邊還要考慮吃飯生存的問題。
而像他們五姓七望,也往往都是選擇在這個時候,明裡暗裡的兼並土地。
然而。
隨著第二天車隊駛出燕州城,行駛在一片平坦、幾乎察覺不到什麼顛簸的水泥官道上,左右看著那大片大片綠油油的麥苗。
皆是不由口中倒吸涼氣。
平坦一片的田地中,那一株株翠綠的麥苗周邊,是斑斑點點尚且還未完全消融的冰雪,試問若不是親眼所見,即便是看到延遲數月的大唐日報上的內容。
說那“天寶金種”的高產和不畏嚴寒。
他們也萬萬不會相信。
崔民師呼喊車隊,想要讓李震停下來讓他們下車看一看那田地中的麥苗,卻是被李震一聲不屑嗤笑,頂了回來。
“呦~崔家主這是在命令本將軍嗎?”
崔民師被頂的麵色一黑,但看著那一道道不善的目光,崔民師最終還是默默的將腦袋重新縮回了車中。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他們,雖說對外身份是什麼高句麗使臣。
但實際上就是階下囚罷了。
好在,車隊隨後行進到下一處落腳的驛站的時候,驛站之後便是一大片的麥地,還有一片建在田地之中,占地頗大的長屋子。
“竟是真的麥苗,竟是真的這麥種怎能不被凍死,這怎麼可能呢?!”
崔民師有些崩潰的攥著幾株麥子,哆嗦著仍舊不敢相信。
似是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還從地上攥起一把半融化了的冰雪,也不顧其中夾雜著的幾點冰涼泥濘。
直接抹在自己的額頭。
“噗哈哈哈!!!”
不遠處,李震看到這一幕,連帶著他身邊的兵卒們,也是爆發出一陣哄笑。
“快瞧瞧,快瞧瞧,清河崔氏家主,崔民師大人這是什麼文士大儒的新造型啊?你們見過沒有?哈哈哈”
眾人紛紛搖頭,一名參將開口附和。
“許是人家崔大人跟隨在高句麗王身邊,新學得那高句麗的禮儀呢~”
“我大唐君臣之禮他們不管不顧,還敢逼宮問罪太子,原來清河崔氏喜歡侍奉的,是這樣式兒的明君呐~”
“哈哈哈哈!好明君!這種明君最好給咱們大唐周邊各國,一個安排一個!我想要軍功,我還是喜歡世家大人們口中的暴君呐~”
眾人的嘴,都像是淬了毒一般。
每一句話都直戳幾家家主的心窩子。
李星一臉憤恨憋屈。
盧照靜輕輕歎息搖頭,閉著眼睛仰頭,感受著田地間的冷風,雖是冷了些,但卻比高句麗的風溫柔親切了幾分。
崔民師儘管憤怒,但對於這種無力反抗的嘲諷,最終也隻能儘可能的讓自己保持克製和屏蔽。
邁步朝著那驛站一旁的大棚子走去。
“這,這就是那蔬菜大棚?”
他看著幾個驛站的小廝,從中走出來,手裡的菜筐中卻是多出來一顆顆翠綠綠,明顯是新摘的蔬菜。
小廝瞥了他一眼,冷笑一聲,自顧自的朝著驛站而去。
他還要給這幾個大唐叛臣,準備一頓帶著唐老爺新鮮口水的飯菜。
崔民師神色一僵,這便是如今他們身份在大唐暴露後,得到的直觀待遇。
崔民師掏了個沒趣,卻也隻能繼續忍受。
自己掀開那蔬菜大棚的門,好在幾個小廝應該是還要來取菜,因而並沒有把門鎖上。
剛剛掀開門簾,崔民師甚至都還沒有看清楚其中的景象。